文：苏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能为古文，不喜偶对”的他，大概10岁那年，父亲病故。
大约16岁时，便出了两篇优秀的文章——《才论》《圣论》名满洛阳，获得一些士大夫的赞赏，其中包括时任天平军节度使令狐大人赏识，招他入幕府。
后来，李商隐第一次进京考试落选后，被华州刺史崔戎聘为幕僚。直到崔戎离世，返回洛阳。
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一段擦肩而过的爱情已悄然来临。
01
柳枝：同时不同类
父亲离世后，李商隐就在洛阳长大。作为长子的他，曾在东甸舂谷卖米、替人抄书勉强度日。
后在外漂泊多年，几入幕府，见识了一些达官贵人，也结识了一些知交友人。所以尽管才20出头，却显得成熟坚定。
自古以来，带着点滴沧桑、才华出众的英俊男子，最让女子芳心暗许。
柳枝就是第一个投入怀抱的人。
邻家女孩柳枝，偶然听到有人吟出一首扑朔迷离，令人幽怨魂断的一首诗便无法自拔。
“风光冉冉东西陌，几日娇魂寻不得。......今日东风自不胜，化作幽光入西海。”
这首诗正是李商隐的《燕台诗》中的《春》，而念这首诗的人是他的哥哥李正山。
柳枝听罢，急切地问：“谁人有此？谁人为是？”正山颇为得意，据实相告。
柳枝绾起衣，徒手撕下裙罗带，将断带绾成结，交给正山说：“请替奴家转赠李商隐，就说奴家向他乞诗，请他将诗稿题在裙带上。”
李商隐听堂兄如此到来，惊之赞叹的语气，喜之果敢的举动。连忙追问该女子的来历。
次日，两人在巷道相遇。
柳枝暗藏内心乱撞的小鹿，笑盈盈得对着少年说：“若叔是？后三日，邻当去溅裙水上，以博山香待，与郎俱过。”
其实，这是柳枝的大胆表白，约他三日后河边见。
这是一段难得的艳遇，面对柳枝的热烈，李商隐早已沦陷，可偏偏无果而终。
就在约期的前一天，李商隐的行李被一同前往长安的朋友偷走，提前离开了洛阳。
李商隐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紧随友人的脚步去了京城。
而在这头的柳枝，未能见到心爱之人，心碎了一地。
转眼到了冬季，李商隐从堂兄口中得知，柳枝已经嫁给了关东诸侯为妾。
在那一瞬间，李商隐的心拔凉拔凉的，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袭击过他的心。
于是，写下《柳枝五首》给柳枝，表达他怅怅的怀念，深深的不甘。
这是一种爱而不得的宣泄，和浅浅的告别。
02
宋华阳：嫦娥应悔偷灵药
过去，许她以“博山相待”的柳枝，是他未曾珍惜的惆帐。
而深入他灵魂和肉体的女人，是宋华阳。
那年，他们一见钟情，李商隐大约23岁。
这时的晚唐，连空气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洛阳的景况十分紧张，唯有离开才是。
所以，在母亲的主张下，李商隐一家迁居济源。到了济源后，在培养的引荐下，到王阳山研习道教。
他们邂逅于王阳山，开始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女子姓宋，来自宫内，在华阳观静修，所以他称她为宋华阳。
自此宋华阳的名字就嵌入了李商隐的胸口，成为一颗肉痣，柔软，隐痛。
都说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尽管是在清修之地，两人的情感也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当一个男人回想一个女子的神态时，醉意盎然，幸福感从心底里溢了出来。
“笑倚墙边梅树花”。这句诗中的宋华阳，在李商隐心中就像一座春天的城，暖烘烘地浸润着他。
他是深深地爱着宋华阳。但这份爱也让他怅怅地痛着，辗转叹息。
李商隐在《嫦娥》一诗中写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夜夜守着烛光，夜夜与寂寞相伴。与其说是嫦娥，不如说是女冠宋华阳。
一个“悔”字，痛快也痛苦。但尽管他把肠子悔青也没有用，永远改变不了宋华阳生在宫门的事实。
该来的还是来了，宋华阳跟随公主回宫，两人就此分开。
多年后，李商隐在《月夜重寄宋华阳姊妹》写道：
偷桃窃药事难兼，十二城中锁彩蟾。
应共三英同夜赏，玉楼仍是水精帘。
算是对这段感情的总结，宋华阳这一页美丽的回忆就此翻过。
《春山游骑图》轴（局部），周臣 [明]
03
王氏：照梁初有情
过去的两段感情，是遗憾，也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经历贬离和除名，他似乎看透了冷漠的人世，而后到涇州入王茂元幕府。
王茂元请他入幕府，看似是看中他的青年才俊才华，实则有意将他许配给自己的小女儿。
所以他跟王氏的感情，不是一见钟情的炽热，也不是情窦初开的缠绵。
是不会轻易丢失的真实，是收获努力后的幸运，但最终也让他抱憾终身。
关于他大婚的心情，没有诗文记载，也许被真实的幸福占满的他，已经无心写诗。
只在初婚不久，写下这首《无题》：
“照梁初有情，出水旧知名。裙衩芙蓉小，钗茸翡翠轻。......”
在李商隐笔下王氏是娴静美丽的，纯粹动人，喜爱之情跃然纸上。
可这首诗是王氏在世时，唯一一首与之有关的诗。他的诗中再现王氏身影，已是她离世后，对她的悼念。
王氏在他在外漂泊，力求安稳的时候，不幸病故。
哀痛中，他写一首又一首的悼亡诗，怀念那个为他付出了一生的女子。
忆得前年春，未语含悲辛。
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
今日涧底松，明日山头檗。
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识。
王氏病故后，再无人在他远游的日子里给他寄衣，再没有人寒冷的日子里前牵挂着他的冷暖。
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
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鸯机。
此外，最具争议的这首《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也有人说，这是一首评悼妻子王氏的诗；还有人说，这是李商隐晚年对自己一生的缅怀。
他的一生，吃尽了爱情的苦头，却始终没有自怨自艾。
他的一生，写尽了爱情的模样，却始终没有花成蜜就。
李商隐的情诗，真实又扑朔迷离，伤感又细腻严谨，千百年来备受后人的喜爱。
大中七年（853年），七夕这天，李商隐写下悼妻之作《七夕》：
鸾扇斜分凤幄开，星桥横过鹊飞回。
争将世上无期别，换得年年一度来。
他在后两句诗中发出沉重的感叹，像个孩子一样，祈求自己也能想牛郎织女那样一年相会一次。
他跟我们一样，真城地爱一个人，渴望真实的爱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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