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悦

作者｜高树军

       儿媳即将临产，我们想赶过去，儿子说：“大老远的，不要来了，来了也帮不上忙，有情况会及时汇报。”

       我们通过电话保持联系。

       6月20日，农历五月初三，星期二（前日夏至、后日端午）。北京清华长庚医院。

       儿媳进入了产房，儿子焦急地在外徘徊。他老妈埋怨道：“我们说要去，你偏不让；要是去了的话，这会儿就能陪伴着你！”

       我劝说他妈，要信任小两口，相信现代医学技术，况且还有亲家母在他们身边。你这样唠叨，徒增他的焦虑，安心地等待吧。

       当晚九点多钟，儿子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在电话中报喜：“生了，是个女孩，母子平安！我太高兴了！”

       后来看到产科医生所做的“分娩记录”：

       分娩日期：2023年6月20日21:12

       新生儿出生体重：2790克，身长：49厘米

       宝贝出生的第二天，儿子在医院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女儿，并发来视频：宝贝包裹在小被中，侧卧于床，戴着白色线织花帽，只露出脸部和一条右手臂，攥着小拳头，手腕上戴着标识带。白皙的小脸，乌黑的头发，明亮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自从宝贝诞生，我们夫妇升级了，每天盼着儿子发照片或视频来，要不就直接打视频电话。有了隔辈亲人的日子，果然不同从前了。

       在潜意识里，这个宝贝孙女与我缘分不浅。我属兔，今年正值一甲子，老天爷就送来一位兔宝贝。这不是上天眷顾吗？

       儿子跟我们商讨为宝贝取名，我说你是父亲，有优先权，我负责提供帮助。因我得知，儿子为了给宝贝取名，提前购买并阅读《诗经》《论语》，在他十几年的求学期间也未必如此勤奋。

       取名绝非易事。宝贝出生四天后，儿子来电话询问取名情况，我说你不是有优先权吗？儿子说尚未找到特别满意的。我提出三条建议供参考：一是自己喜欢，响亮、吉祥就好。还举例说，邻居家头胎是个儿子，希望生个女儿，二胎果如其愿，一家人皆大欢喜，遂为女儿取名“满意”。二是有纪念意义。譬如儿子的名字，是你武大爷给取的。当年要办户口，你武大爷说，咱姓高，老家临朐，取其中一字为名，希望长大后不忘故土。三是按照生辰八字、五行生克来取，必要时可咨询专业人士。我虽然这样说，但心中也没有准数。当你查遍了《现代汉语词典》，翻阅了《诗经》《楚辞》《论语》《孟子》以及唐诗宋词，你就会明白：前人取名用典的智慧已经登峰造极，寓意好而独特的词句那还等得你来用？例如白居易、杜如晦、傅斯年、钱玄同、南怀瑾、林徽因等名字，皆出自我国古代经典文献。请教网络平台吧，多半是王婆卖瓜之流，提供一些大路货，而且一环套一环，直奔着你的口袋而来。经过了多日、多渠道的查找、遴选、协商之后，决定为宝贝孙女定名：熙月。取明月之意，谐音喜悦。

       由于亲家母陪护的缘故，我们于7月18日（满月前两日）才赶去儿子家，特意置办“满月席”答谢亲家母与金牌月嫂。

       终于有了与宝贝孙女面对面亲密接触的机会。

       起初，宝贝才一两个月大，有儿媳和月嫂照料，我在一旁静静地守护、观察。待长到三四个月，就可以互动了。我发现宝贝吃饱睡足之后，玩得很开心，若是哭闹，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把她安置在可移动的特制小木床或手推车上，一会儿就打拳踢腿，特别有力量，全身活力四射；自己玩到嗨处，嘴里还发出“呕呕啊啊”的声音。家中有一架电动玩具，一只只动物小布偶被吊在空中，边旋转边播放儿歌（或讲故事）。每次播放她总会被吸引，安静地观察着，仿佛看懂、听懂了似的，这种状态能够保持较长一段时间。宝贝特喜欢一只长耳朵的塑料大兔子，它会伴着音乐蹦蹦跶跶，用它帮助宝贝做抬头训练。宝贝的终极玩具是一套兼具健身功能的组合器材——由两部分组件构成，前部是一个拱形架子，安装有多个垂直拉环；底部是立式排列的多个触键，触之则发出不同的音乐或鸟鸣狗吠声，还可以按提示音选择触键，而且光彩闪闪。为何叫做终极玩具呢？将宝贝安置于拱形架之下，呈仰卧姿势，她两手握环拉伸，两脚踩踏触键，手脚并用，一阵子扑腾，甚耗气力。她妈妈说，在其它玩具失去吸引力时，才用得上这套器材，每次玩过之后，吃得多睡得香。宝贝月龄虽小，却有个性：每天喜欢自处一段时间，或在阳台上晒太阳，或在电动玩具架下听音乐故事，惬意自如，具备了一定的自持力与专注力。特别在午餐时间，将载着宝贝的手推车推到餐桌旁，她把小脚丫蹬在围栏上，一边自娱自乐，一边观察我们进餐交谈，一点儿也不缠人。宝贝被人抱起时表现得不配合，一会儿就打挺，吓得我们赶紧放下。但她爸爸会“飞机抱”，当哭闹不止时就用这一招：把宝贝抱在怀里，横卧于左小臂上，面朝侧下，头部依靠着臂弯，左手张开托着双腿，右手轻抚后背，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宝贝立刻安静下来。你说怪不怪？宝贝长得真快，出生五个月，身高达66厘米，体重12斤。宝贝长本事了，自己可以翻身，特爱翻来翻去，还喜欢趴着，摇头晃脑的；只是抬头时间还不持久，有时小脑袋突然就挺不住，她爸妈戏言“没电了”，但过一会儿又努力地抬起来。这个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我尝试着抱宝贝。第一次是我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铺上婴儿毯，儿子协助我让宝贝平躺其上。我握着她的两只小手，祖孙俩面对面地互相凝视，宝贝的眼中蕴含着笑意，一会儿便手舞足蹈起来，小脚丫蹬在我的肚皮上，那种感觉特别受用。后来我可以独自竖着抱她，一手揽在她的臀下，一手护着她的脖颈，依靠着我的胸膛，小腮头贴着我的脸颊，可惜这种抱姿不能对视交流。儿子买了一种“抱娃神器”——腰凳，只需绑扎在腰间，让宝贝面向外坐在胸前，即可实现轻松抱娃。我常常抱着宝贝走到穿衣镜前，祖孙俩比比划划，自言自语，倒也十分有趣。我跟宝贝说：“你快快长大，爷爷、奶奶带你去旅行，我们一起回山东。” 含饴弄孙的乐趣，只有身临其境才能获得切实地体验。

       婴儿的脸，六月的天。在无法使用语言交流的月份，试图通过观察婴儿的肢体动作、声音信息，准确判断其真实的需求，犹如读天书一般。上一秒还在手舞足蹈、啃咬手指，只需甜甜的一笑，便熔化到你的心里；倘若偶发一声“妈妈”的拟音，明知是无意识的音节，也会惊喜万分。下一秒说不定就变脸，“哇哇”一哭，你立马头大如斗，手足无措。她的妈妈、奶奶倒是揣摩出了一些心得和应对之策。我的办法就是赶紧交差，躲得远远的，何必自寻烦恼呢。

       我曾跟儿子交流：你当爸爸了，有什么体验？我们爷俩可以分别写一写当爸爸的故事。当然这是后话。

       社会在发展，育儿理论与技术在进步。现在哺育婴儿已经摒弃了过去那种整天包在襁褓中的模式，有了更加人性化的哺育手段、更加优质的物质条件，对于婴儿哺育问题的讨论也更加专业与深刻。儿子儿媳阅读专业育儿书籍，用理论指导实践。经常跟我们一起探讨科学育儿与经验育儿的利弊、当下婴儿表现所反映的个性特征、如何判断孩子天赋及其培养方向，等等。众所周知，一辈人有一辈人的生活方式，有各自的远大理想，当然每一辈人应肩负起各自的责任，彼此不可替代。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一辈更比一辈强，明天更加美好，未来必定昌盛。

       有了孙辈的人，注定时刻牵挂。儿孙绕膝，衣食无忧，书香相伴，幽兰为友。夫复何求？

                                                        2023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