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中的日本海军航空兵

 

在太平洋战争开始的时候，日本海军航空兵的主战飞机是大名鼎鼎的“零”式制空战斗机，九九式俯冲轰炸机，九七式鱼雷/水平轰炸机。在当时，它们的技术水平可以说在海军列强中是最高的。想当年大英帝国海军的航空母舰的舰载机还是跟玩具式的“剑鱼”双翼鱼雷机（它居然还创造了夜袭塔兰托，攻击裨斯麦等辉煌战绩）和落后的“海上大鸥”战斗机，而且号称“舰队航空母舰”的皇家方舟级航母的载机数也不过区区30来架，和美国后来的10，000吨级的护航航空母舰的水平差不多（皇家方舟的标准排水量是22，000吨）。

　　而日本海军的核心打击力量—日本人称之为“机动部队”，由六艘大型舰队航空母舰组成。分成3个航空战队，分别有“赤诚”，“加贺）”（排水量33，000吨左右，20年代服役，在30年代进行了大规模的现代化改装），苍龙，飞龙（排水量较小，16,000-17,000吨之间，但是舰龄小，设计也比较先进—赤诚和加贺是分别用战列舰和巡洋舰改装的，为了逃避华盛顿海军条约的限制。）和最新的翔鹤，瑞鹤两舰（排水量25,600吨，设计先进，是日本海军多年来设计建造航母的集大成之作。而赤诚等舰在刚完工的时候是真正的“平顶船”，除了桅杆就没有任何上层建筑了。）虽然各舰的排水量不尽相同，但是载机的数目却基本上相当，都是60-70架左右（标准的搭载方式是：21架“零”式，21架九九式，21架九七式和几架侦察机。

　　其实日本航母的设计思想明显的借鉴了其对头—美国海军的经验。27年美国“列克星敦”级航母服役的时候，无疑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航母。27，000的吨位，多达100架的载机量和203mm主炮让日本海军内部的“航母决定论”者们（山本56是最狂热的代表之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于是他们开始一边设计新一代航母，一边对“赤诚”等舰进行大规模的改造。当41年的多事之冬渐渐接近的时候，日海军的“机动部队”已经是兵强马壮，笑傲四海了。

　　但是美国人也没闲着，在37-39年间，三艘先进的约克城级舰队航母加入了太平洋舰队。它们吨位并不太大，标准排水量仅19，500吨左右。但是美国工程师们的出色设计，使该级舰居然具有了97架的惊人的飞机携带能力（不过在平常，一般还是只配备70-80架舰载机，以避免过分的拥挤）。它们迅速的加强了美太平洋舰队的作战能力，而且更关键的的是，它们让日本的野心家们付出了可怕的代价。

　　在41年12月7日的早晨，早已疯狂转动起来的日本战争机器终于露出了它的狰狞相，把熟睡中的美国太平洋舰队撕咬得遍体菱伤。多年的训练没有白费，“零”式机象打野鸭似的把几架笨重的P-40打得空中开花，99式准确的轰炸艺术完全的摧毁了希卡姆机场上的上百架战机，同时把高炮阵地炸得人仰马翻。可怕的97式舰攻是空袭的真正主角，鱼雷和800公斤的高爆炸弹把庞大的美战列舰炸沉到珍珠港的烂泥中去。

　　但是美国人受到的损失并不象表面上那么大。在珍珠港被摧毁的都是一些老式战列舰，航速只有区区17节左右，根本无法伴随高速的舰队航空母舰编队，为它们提供有效的掩护。在美国海军的战术运用中，它们也只是担负了一些为登陆编队提供炮火掩护之类的任务，并没有把舰队的打击能力建立在它们身上。相比之下，日本海军同样庞大的战列舰队在很长的时间也只是停泊在柱岛锚地待机，偶尔也出海耀武扬威一番，打打海靶之类的，提高因机动部队的辉煌战果而嫉妒得发狂的重型战舰部队的水兵们的士气。日本海军内部的少壮派军官们对此极其不满，戏称其为“柱岛舰队”。（日本海军内部的派系林立，而且互相藐视，可能也算东方人比较突出的性格缺陷的表现吧。海军对陆军也向来没什么好话，私下尽是称“英勇无敌”的大日本“皇军”为“陆洲”，“陆助”，“陆式”等）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日本的战列舰队还在不断的消耗着本来就很缺乏的宝贵燃料。

　　接下来介绍一下日本海军的主战飞机。三菱“零”式战斗机由日本有名的飞机设计师掘井四郎设计（掘井也是抗战初期日本最先进的单翼战斗机九六式的设计者，当年除了伊-16外，我空军装备的所有飞机都不是它的对手）。三叶变距螺旋桨和空战襟翼加上光滑流线的侗体和极轻的机身，太平洋上的盟军战机诸如“水牛”、“飓风”、格鲁曼的F-4F“野猫”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简直是一只不可思议的日本神鸟！该“神鸟”初试啼声是在40年的中国战场上，我空军的伊-15比斯和伊-16不幸被它打得如同秋天的落叶片片凋零。后来它完全掌握了重庆上空的制空权，零式还有一个显著的优点就是航程远得出奇，作为轻型战斗机航程比有些轰炸机还远！号称“不列颠保护神”的喷火式战斗机可能是当时盟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飞机了，但一样的不是零式的对手！（可能和飞行员的素质有关）

　　如恩泽所言，九七舰攻是很奇怪的三座机。除了飞行员和机枪手/无线电操作员外，“第三者”应该是领航员/武器操作员。这里的“武器”，既包括“长矛”空投鱼雷，也包括巨大的800公斤穿甲炸弹。九七式有类似中型轰炸机的水平轰炸瞄准具，在偷袭珍珠港的时候就是一枚800公斤穿甲弹贯穿了数层甲板，引爆了3，000吨的黑索金炸药，将三万吨级的“亚利桑拿”号战列舰在几分中内就送到了海底。九七舰攻实际上是日本机动部队的主要打击力量。但是它的“双重任务特性”，却埋下了中途岛海战机动部队精华在3分钟内被摧毁的祸根。

　　九九式俯冲轰炸机其实也是日本人的“快心之作”。1939年正式列装的九九式，是日本爱知飞机公司在接受了德国亨克尔飞机公司（二战德军轰炸机—He111的生产者）的技术援助之后设计成功的舰载俯冲轰炸机。它带有明显的德国烙印，椭圆型的下单翼更是亨克尔的招牌特征。该机的机动性好得出奇，以至于日本海军经常把它当制空战斗机用。这应该是它采用了蝶型机动襟翼和日本飞机一贯的机身轻巧的结果，还有就是装了一台1，200马力的德制星型发动机的缘故（零式初期型的发动机马力只有960马力）。而且该机轰炸的准确性奇高，42年初南云中将的机动部队在攻击英国“竞技神”号航母的战斗中，九九式机群的投弹命中率竟然高达80%，即使现代的激光制导炸弹也是难以相比的!

　　但是作为机动部队极其重要的打击武器的俯冲轰炸机，九九式却有与身俱来的重大缺陷：载弹量不足。九九式只能携带250公斤的炸弹，这使得它在攻击美航母的时候明显力不从心。相比之下，美海军的主力俯冲轰炸机道格拉斯“无畏”式的威力就强的多，载弹量达544公斤（因为美国采用英制，所以都是以磅来计算炸弹重量，美军常用的有1，000磅454公斤和2000磅907公斤级别的炸弹），和九九式的攻击力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大家不要小看了着250公斤的差距，美国约克城级航母的防弹甲板就是按防250公斤级炸弹的标准设计的，而在整个二战期间各国就根本没有造出可防500公斤级炸弹的航空母舰来！于是在中途岛海战中，高素质的日本俯冲轰炸机飞行员不是没有击中过美航母的飞行甲板，但是比起无畏式的1000磅炸弹对日本航母的可怕危害，简直要把爱知公司的设计人员们通通气死！

　　而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日本的第二代舰载俯冲轰炸机“彗星”（美国飞行员称它为“凯特”）的载弹量还是明显不足，只有380公斤。而同时期的新型“无畏”的载弹量又已经翻了一番，甚至海军的F-6F泼妇式战斗机的载弹量都达到了惊人的907千克！不过到了战争后期“大日本帝国”已经日薄西山，气数已尽，实在是榨不出多少油水，也就可以理解了。

当日本武士们挥舞着“共荣”的腰布向亚太诸国张牙舞爪地扑来的时候，可以抵抗它的力量却是如此的薄弱。强大的美国狠狠的揍了一下子，暂时除了舔自己的伤口之外对东方的残暴敌人无能为力。没落的大英帝国正被德国给揍得鼻青脸肿，那里还有心思保卫她的海外领地。而且“威尔士亲王”和“反击”被日本九六式和一式陆攻机轻松的击沉后，英国远东舰队精华尽墨，更是无力回天。而在诺门坎狠狠的教训了关东军的苏联，更是被德军围住了首都，险象环生。一时间，日本军阀拥有了明治维新以来从未有过的大好形势，陆军占领了中国的半壁河山，海军驰骋在辽阔的太平洋和印度洋上，空军则威胁着亚洲和大洋州的每一个城市。但是海军内部多少有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能继续主动的寻歼真正的敌人—美国航母机动部队。从41年12月到42年5月，整个南云中将的第一，第二航空战队就在南太平洋和印度洋兜圈子，虽然取得了一些战果，但是却错过了完全消灭美机动部队的大好时机。而且骄傲情绪迅速孳生，倒后来连一向谨饬得有些过分的南云都以为自己统率着一群精兵，打遍天下，没有敌手。

　　但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新司令显然比自己不走运的前任要能干，他极有效率的整理了太平洋舰队被日本人变得很精干的舰艇，从大西洋舰队调来了40年服役的“黄蜂”号航空母舰（注意：不是载着杜立特空袭东京的“大黄蜂”号！），修复了被日本潜艇击伤的“萨拉托加”号航母，把三艘“约克城”级舰队航母和快速的巡洋舰，驱逐舰编在一起，不断的在小规模的战斗中提高舰队的实战能力。当美日海军在珊瑚海再度碰撞的时候，日本人才发现，美国海军不是那样的不堪一击，虽然“列克星顿”号大型航母被击沉，但是日本人也付出了代价—不过真正的代价是受伤的两艘“翔鹤”级舰队航空母舰不得不回国修理，错过了改变日本国运的中途岛海战。

　　虽然日本海军航空兵在飞机性能上有明显的优势，如果没有一支合格的飞行员队伍，也是无法发挥其威力的。但不幸的是，日本海军的飞行员完全可以进入当时世界上最好的飞行员的行列。刚开战时的日本海军非常精锐，而飞行员又是精锐中的精锐。日本飞行员的训练严格到了严酷的地步，而且不同于美国同行，日本飞行员大多出生贫寒。日本海军飞行员的训练科目希奇古怪，比如潜泳50米，总让人觉得是在练瑜珈气功。训练的严酷也可以从飞行事故的居高不下看出来。当时的日本报刊挖苦的说，在摔飞机方面，陆军和海军的确展开了激烈的竞赛。善良的人民（好象这一句套话并不适合于“日本人民”）们哪里知道，政客们正为了自己的高烧着的头脑，要把他们全部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呢！

　　在袭击珍珠港前夕，为了模拟实际的攻击情况，海军的九七舰攻挂着训练用雷，从广岛港的低山呼啸而过，掠过妓女云集的街区，巨大的气浪几乎要把火材盒似的木房连根拔起，把下面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当时的一位广岛驻军的军官一边在女流身上“突击”，一边大骂海军飞行员是不是都发疯了（这个场景是在一部电影里看见的，觉得很有趣）。然后是以五米的超低空掠海飞行，对着防波堤发射训练鱼雷。“简直就和在耍杂技一样！”

　　从海军舰载机的战术的运用来看，日本和美国又有明显的不同。美国重视俯冲轰炸机，日本则倚重鱼雷轰炸机和高空水平轰炸机。美海军航母携带的俯冲轰炸机一般是三个中队36-39架飞机，而鱼雷轰炸机的数目只在12架左右，区区一个中队。中途岛海战，日本机动部队遭到三个中队的“掠夺者”鱼雷机的攻击，一贯优柔寡断的南云海军中将立即慌了神，因为“利根”号巡洋舰的侦察机报告说，敌人只有一艘航母。这件事严重影响了他对战局的判断，也引导着日本海军的骄傲—第一、第二航空战队走向了一条不归的道路。

　　其实事实证明，美国人的决策是正确的。但是日本人的确有自己的苦衷，就是前面提到过的九九式俯冲轰炸机的载弹量不足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更依靠“长矛”空投鱼雷和800公斤穿甲弹的巨大威力来弥补（九七式在水平轰炸的时候的飞行高度达2，000米，据说是为了保证炸弹的穿透力）说到日本海航的战术，不能不提到海航的缔造者山本五十六。从20年代就在海航工作的山本，是“航母制胜论”的狂热鼓吹者。40年冬天联合舰队大演习，刚刚从海军省次官的位置上调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的山本，坐镇联合舰队旗舰“长门”号，观看“赤诚”舰的飞行队长渊田美津雄率队对在波涛汹涌中行进的舰队进行凶猛的攻击。结果“长门”舰不幸身中数弹，被判为“立即沉没”。本来山本对渊田素无好感，认为“渊田那小子，脑袋有点不大灵光”。但是现在不得不刮目相看。（这也从侧面说明海航飞行员的明显进步）。山本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样的水平，可以去攻击珍珠港了吧！然后欣赏着身边的草鹿龙之介参谋长几近晕厥的表情（这是山本第一次提出攻击珍珠港的惊人想法）。

　　开战以后，海航的飞行员们的确没有让山本失望。西方人根本不屑一顾的日本飞行员狠狠的教训了“白人至上”的美英同行。零式战斗机的优异的格斗性能，使日本人取得了辉煌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果。42年6月6日第一攻击波轰炸中途岛的时候，零式一举击落了美海军陆战队的全部26架“野猫”战斗机，而自己居然毫无损伤！

　　但是九七式和九九式的飞行员们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在惨烈的中途岛大战中，由于护航战斗机的极度不足—日军反击美航母编队的时候，只有飞龙号还有作战能力，零式机还要保卫母舰，无法有力的掩护攻击机队。在成群的“野猫”的拦截之下，日军飞行员穿过从未遇见过的猛烈火网，向美航母拼死攻击。但是高空的水平轰炸在攻击军港内的固定目标还算奏效，用来打击火力强大高速机动的航母就不大现实了。事后残存的日本飞行员把这种攻击比作“用弹弓去打一只受惊的老鼠”，毫无战果。而掩护不足的鱼雷机在攻击中的危险，刚刚还被日本人自己生动的证明过（攻击日舰的三个中队的“掠夺者”鱼雷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几架飞机幸免于难）。鱼雷机在投放鱼雷前需要沿着固定的飞行路线长时间飞行，高度低，还不能作任何机动动作，命中率也远比俯冲轰炸机低的多。尽管如此，高素质的日本飞行员还是重创了“约克城”号，让美国人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中途岛海战之后，日本飞行员的素质一落千丈，而美国的新式战机又不断涌现。毕竟，日本是一个资源匮乏，经济不很发达的岛国（37年日本的国民生产总值只有70多亿美圆，钢产量仅为美国的1/10）。尤其是有经验的飞行人员的缺乏，更是致命的缺陷。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日本在各方面更本就无法和美国相比。美国青年普遍熟悉各种机械，几乎人人都会驾驶汽车，而且在油料和经费方面更本就没有限制。日本就比较可怜了，战争后期居然不得不靠酒精作燃料。而且后来补充的飞行员战果越来越差，连作“神风”特攻都不够格。其实这是不顾自身情况悍然发动侵略战争的国家的必然下场，不是外力可以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