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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摘自“书能香我不须花”博文)



期盼一冬的雪终于来了,飘飘洒洒,漫天飞舞。

我是个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人,缺乏足够的想象力。看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我急切地在脑海里寻觅着美妙的形容词:芦花,柳絮,鹅毛!不,不,这些都是别人的创意,不属于我自己,我该用什么来形容这来自天籁的天使?激动的我,仰起头,伸开双臂,做着一个夸张地动作,想拥抱雪舞的世界,来弥补对雪无法形容的内疚。雪花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温温柔柔地贴在我的脸上,亲吻着我的唇,一丝丝的凉意沁入心底,真爽!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前些日子,独自一人到河堤散步,猛然间发现,一丛迎春花正在轻启鹅黄的唇,几棵我不知名字的灌木绿化树,枯萎的顶端,开始萌动紫红色的春意。春天要来了,雪儿哪去了?我看着午后灿烂温暖的阳光,暗问自己。也许我的期盼,感动了雪姑娘,今天,她衣袂飘飘舒广袖,和我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带给我一份意外的惊喜。我整整衣帽,一头钻进雪海,来到我最钟爱的河堤,想临摹一副山水画,慰劳一下想象力匮乏而时常跳跃的思维。

河堤上很静,除了我和簌簌飞舞的雪花,没有一个移动的物体。一条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路,没有了行人,颇显孤寂地伸向雪海的深处,一眼望不到头。昔日忙碌的沙颍河水,停止了潺潺的流动,张开宽大的怀抱,静静地迎接它的同族姐妹。几只小舟,坞顶上覆盖着薄薄的积雪的,兀自横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像是镶嵌在朦胧世界的天水间,影影绰绰,迷迷离离。我不禁惊叹,是谁这么巧夺天工,铸就这么美妙的图案?是谁这么,独具匠心,拍摄到这定格在季节时空上的黑白老照片?

也许是温度稍高,落在地面上的雪慢慢地融化,呈现出斑斑驳驳雪痕,在斑驳的雪痕间,裸露出地表的土黄色。不过,这些土黄色,瞬间就会被毛绒绒的鹅白色覆盖,然后融化,然后覆盖,一次次的,周而复始。土黄的颜色,在周而复始的轮回中,禁不住雪儿的娇嗔,慢慢地慢慢地缩小着自己的领地。

我时而沿着鹅卵石小路漫步,任凭突兀的鹅卵石隔着鞋底硌着脚板,时而用脚驱散着小路旁的积雪,任凭雪沫偷偷地钻进我的鞋里。我在心里,悄悄支起了画架,展开了画布,泼墨挥毫绘丹青。一棵沐雪的冬青,两棵凌寒的塔松,它们的沧绿染上了几笔絮白。几棵灿烂笑雪的黄梅,雪映出剔透的晶莹。河岸那边的几棵老树,向苍穹苍劲着枝桠,荒凉着飞雪,沧桑着岁月。汉白玉石雕塑的大禹治水的塑像,和着雪的颜色,在雪花飘飘的世界,若隐若现着海市蜃楼里景色。我把自己也置身于画中。在画里的黄梅树下,我嗅着梅花的清香,聆听着雪花簌簌的歌唱,净化着大脑,飞白着思绪,静静地享受着雪儿带来的宁静。

“嘟,嘟嘟 ,嘟嘟嘟......”忽然,不成曲调的音律鼓动了我的耳膜,惊醒了浅醉的我。我搁下心中的画笔,循声望去,一团火红的颜色跳进了我的画面。我悄悄地走上前去,一位身着大红羽绒服的年青女孩,依靠在河边的石栏上,微闭着眼睛,正忘情地吹奏着葫芦丝。她吹出的音律虽不成曲调,但是在茫茫的雪野里,显得是那么空旷寂寥而又灵动。我站在她的旁边,和飞雪河流一起,做她最忠实的听众。也许我的出现打扰了女孩,她睁开眼睛,脸微微一红,明亮的眸里荡漾着甜甜的笑意。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整个世界。那位吹葫芦丝的女孩和我招招手,洁白雪地上留下她深深浅浅的脚印,不大一会,这些脚印又被飞雪掩盖,一如往常的平整,看不出一点点的瑕疵。整个河堤,除了我,空无一人,我看看前面,看不见头,我瞧瞧后面,瞧不见尾。这个世界,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还是一望无际的白。有人说,雪是圣洁的,它洁净了世界;有人说,雪是虚伪的,它掩饰世界的丑陋和荒凉,只留给世界一片冰冷的白;有人说,白雪真是个神奇的魔术师,它把世界变得神秘离奇!要我说,人性是自私的,往往以自己的好恶情感来强加给万物,给他们找个参照物,赋予它们很多寓意。其实,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个性,都是一个独特的自己。就如这雪,它洁白,它美丽,它又寒冷,它不是飞絮,不是芦花,不是鹅毛,它就是雪,任何一个或俗或雅的比喻,对它来说都是最大的不恭。世界因为它而美丽,它因为世界而彰显出自己独特魅力。此刻,我忽生惭愧,为刚才急切寻找形容雪儿的形容词而内疚。雪儿呀,对不起,请接受我对你最诚挚的歉意。

天黑了,那扇透着橘红色灯光的窗户频频向我招手,那个叫做家的地方向我敞开了温暖的怀抱:回家了。白雪覆盖的我回家的路,在没有路灯的作用下,缓缓地在我脚下延伸,我的身后,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浅的脚印。

今晚,我想枕着白雪簌簌的歌声入眠,沉沉地进入梦乡。在梦里,我愿化作一片洁白的雪花,在纷繁的尘世中,飞舞出自己别样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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