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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衡》第十五卷│明雩篇第四十五(2)

【原文之二】

《春秋》,鲁大雩,旱求雨之祭也。旱久不雨,祷祭求福,若人之疾病祭神解祸矣。此变复也。诗云:“月离于毕,比滂沱矣。”《书》曰:“月之从星,则以风雨。”然则风雨随月所离从也。房星四表三道,日月之行,出入三道。出北则湛,出南则旱。或言出北则旱,南则湛。案月为天下占,房为九州候。月之南北,非独为鲁也。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有顷,天果大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昨暮月离于毕。”后日,月复离毕。孔子出,子路请赍雨具,孔子不听,出果无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昔日,月离其阴,故雨。昨暮,月离其阳,故不雨。”夫如是,鲁雨自以月离,岂以政哉?如审以政令,月离于毕为雨占,天下共之。鲁雨,天下亦宜皆雨。六国之时,政治不同,人君所行赏罚异时,必以雨为应政令,月离六七毕星,然后足也?

【字词】

1、赍:(jī)带着;把东西送给别人;旅行的人携带衣食等物

【拙解】

《春秋》记载,鲁国举行大雩,是因天旱而求雨的祭祀。久旱无雨,祈祷祭祀以求上天赐福,就像人生疾病而祭祀神灵解除病祸一样。此便是变复之说。《诗经》中说:“月亮靠近毕宿,很快将有滂沱大雨。”《尚书》中说:“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则会有风多雨。”由此可说风雨是伴随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而来的。房宿由四颗星组成并在其间形成三条通道,日月的运行,出入于这三条通道之间。出于北道则有雨,出于南道则旱。也有人说出于北道则旱,出于南道则有雨。按照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的规律,房宿则被用于预测风雨。然而月亮出入房宿南北之道,并非只是为了鲁国。孔子外出,让子路携带雨具。一会儿,天果然下了大雨。子路问这是什么原因,孔子说:“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后来某日,月亮又靠近毕宿。孔子外出,子路请求携带雨具,孔子不听,出去后果然没有下雨。子路问这是什么原因,孔子说:“前日,月亮靠近毕宿北面,故而下雨。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的南面,所以不会下雨。”倘若如此,鲁国下雨是因为月亮靠近毕宿,岂是因为国政?如果确实是因为政令,月亮靠近毕宿预示下雨,应是天下共同的。鲁国下雨,天下亦应皆下雨。战国之时,各国政治不同,君王施行赏罚时间不同,若一定要将下雨视为应和政令,那么月亮要靠近毕宿六七次,然后才能满足这样的情况?

【小议】

风雨霜雪,皆源于自然之变。古人对大自然的各种现象进行了细致的观察,总结出很多对人类生存极为有用的规律,譬如文中所提到的“月离于毕,比滂沱矣”。战国时期,除了在崤山以西的秦国以外,齐、楚、燕、韩、赵、魏六国皆在崤山以东,史称“山东六国”。山东六国边境犬牙交错,一国观得“月离于毕”,相邻他国亦或有雨,只是雨量大小不同。六国之政各不同,刑赏亦不同时,何来“谴告”之说?不过,倒是有一件事挺有意思的:秦国之政、秦之民风皆与山东六国殊异,莫非是因为有崤山所隔,不与山东六国同雨之故?当然不是。当时,战国七雄皆欲称霸,六国诸侯也曾谋强国之策,然而唯独秦国励精图治,依靠成功的变法一跃而成为天下霸主。若论上天谴告君王刑赏之失,那么为秦国变法殚精竭虑的商鞅最终却被施以车裂之刑,天之谴告何在?天之道,自然、无为,天、人之间,没有必然的关联,有的只是机缘巧合。


王充(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东汉时期思想家,唯物主义者。

《论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仅存篇目,实存八十四篇,是东汉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义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义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论衡》的出现,在中华历史文化发展进程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由于作者身处的时代使其世界观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并不影响其著作的历史重要性。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对待历史经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学态度。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读国学经典,从中汲取有益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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