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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县重门城:曹魏走向末路的屈辱之地

公元220年,曹丕逼迫汉献帝刘协禅位后,代汉称帝,是为魏文帝,建立曹魏。为了彰显其政权的正统性,同时也不给世人以弑君的口实,曹丕并没有杀死刘协,而是封刘协为山阳公,将其安排在河内郡的山阳县(今河南省焦作市山阳区东),以山阳的浊鹿城(遗址位于今焦作市修武县李固村)为都。

浊鹿城遗址

虽然仅是山阳公,但刘协的待遇其实还不错,食邑一万户,位在其他诸侯王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并允许在封地奉汉正朔和服色,建汉宗庙以奉汉祀。

山阳公国从220年建立至309年被北方胡人灭亡,为汉室延祚90年,成为四百年大汉江山最终的归宿。

山阳城遗址(焦作市山阳区)

世道轮回,曹丕废黜刘协到山阳城三十余年后,曹魏的第三任皇帝曹芳也遇到了和山阳公刘协相似的命运。

曹丕篡汉自立六年后即病逝,传位于太子曹叡,是为魏明帝。魏明帝曹叡的亲生儿子全部夭折,所以收宗族子弟曹芳与曹询为养子,其中曹芳被封为齐王。据《魏氏春秋》记载,曹芳可能是任城王曹楷的儿子,也就是曹彰的孙子、曹操的曾孙。

景初三年正月初一日(239年1月22日),魏明帝曹叡病重。为防止国家根基不稳,在临死之前,曹叡立八岁的曹芳为太子,并将其托孤给大将军曹爽和太尉司马懿共同辅政。

但随后几年,曹爽逐渐剥夺了司马懿的权力,大权独揽。司马懿则退居幕后韬光养晦,假装生病让曹爽对其放松警惕,实则与儿子司马师(当时为中护军)、司马昭以及太尉蒋济等人暗中准备发动政变。

公元249年,即曹芳即位的第十年,曹芳拜谒位于高平陵(今河南省洛阳市汝阳县大安乡工茹店村东南部,据曹魏都城洛阳直线距离约43km)的魏明帝之墓,曹爽兄弟及其亲信们皆随同前往。

汉魏洛阳城遗址

司马懿趁洛阳空虚,起兵政变并迅速控制京城,关闭了各个城门,率兵占据了武库,并派兵出城据守洛水浮桥,占据了曹爽兄弟的兵营。曹爽的故交、大司马桓范力谏曹爽兄弟将天子挟持到许昌,然后征召天下军队抗击司马懿,但曹爽驽马恋栈,并没有采纳桓范的建议,而是向曹芳自请免去职务,选择向司马懿投降,妄想投降之后依然能够坐享荣华富贵。桓范等人悲痛地哭泣道:“曹子丹(曹爽之父曹真,曹丕时期军队的最高统帅之一)这样有才能的人,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没想到今日受你们的连累要灭族了。”

曹爽兄弟被免职后,以侯爵的身份回到府第,司马懿命人在曹爽府第四角起高楼,命人日夜监视,之后不久就以大逆不道之罪夷灭了曹爽三族,史称高平陵之变。

高平陵之变是曹魏政权权力变更的转折点。司马懿因为这次政变,消除了由曹爽领导的曹氏宗室在朝中的势力,曹氏宗室力量日渐薄弱,司马氏得以完全掌握了权力,控制了曹魏朝政,逐步消灭支持曹氏的势力,向篡夺曹魏政权的目标前进,为日后司马炎代魏立晋奠下了根基。

嘉平三年(251年),司马懿死后,其子司马师把持朝政。嘉平六年(254年)二月,中书令李丰和光禄大夫张缉等人图谋废掉司马师,曹芳也参与了其中。事情败露后,李丰和张缉被司马师灭族,曹芳则因参与了李丰等人的密谋而惴惴不安,而司马师担心后患,秘密图谋废黜曹芳。

嘉平六年(254年)九月,司马师联合诸位公卿大臣上奏郭太后(魏明帝曹叡的皇后),以曹芳年长不亲政、沉迷女色、废弃讲学、弃辱儒士、与优人淫乱作乐等罪,请废曹芳的帝位,郭太后无奈只能许可。当了十五年皇帝的曹芳被废为齐王,曹丕之孙、年仅十三岁的高贵乡公曹髦被推举为帝。

曹芳随后被赶出洛阳,被安置在河内郡的重门,在重门为其营造了齐王宫,所有礼仪制度与其他诸侯王相同。重门因其东侧的重门山(今名为苏门山,南太行支脉,在河南省新乡市辉县市百泉镇百泉风景区内)而得名,位于刘协家族所居的浊鹿城的东北处,两城相距仅30公里。只是曹芳被封到重门之时,刘协已去世二十年。

至于为何将曹芳迁居于重门,历史上并无明确记载。但是我们不妨从重门的历史分析一下。

公元前221年的战国末期,六国中的最后一个诸侯国齐国被秦始皇所灭,齐王田建被秦始皇迁居于共地(今辉县),居住在荒僻的松柏之间(推测在今辉县百泉附近),也不给他提供食物,最终六十岁的齐王建被饿死在荒郊野岭之中。今辉县北部的南太行山上有一处景区名为齐王寨,推测其名也与齐王建有关。

而曹芳被废归藩于齐王,想必司马氏应该也知道齐王建迁于共地而亡的典故,所以重门才会成为齐王曹芳的贬黜之地。

重门城遗址(又被称为齐王宫遗址)位于今河南省新乡市辉县市区西北十公里的大史村西北角,城西紧邻黄水河。

古城整体呈方形,故亦名方城遗址,边长约1100米。现存城墙外侧均被细沙包裹,推测城墙曾为河水或洪水所侵蚀。

城垣上的黄沙

北城垣保存较为完好,高约3-4米,未见明显的城门痕迹,北垣东段因修高速而遭损毁约百米。西城垣北段与北城垣接壤,残长约435米,西垣南段、南城垣、东城垣现皆不存。北城垣和西城垣外侧有城壕遗迹,尤其在北垣中段外侧,城壕遗迹明显,部分城壕已演化为水塘。根据地方志的记载,古城在南垣有城门,其他城垣则未知。

重门城卫星图

北垣外侧护城河

北垣上方

北垣东段

重门城内

古城西北部城垣连成一片,上面遍植松柏,城墙内外则已开垦为农田,城内的大部分区域则是现在的大史村所在地。在北城墙的断垣处,堆积着许多的残砖段瓦,应该是当地居民在种地其间,将散落于耕地里的碎片捡拾于此,推测为原来古城中的建筑残片。

重门城西北角

曹芳被废后的第二年,司马师去世,其弟司马昭执政,朝政依旧把持在司马氏手中。随着年龄增长,曹髦逐渐不满司马昭擅权,欲以武力铲除司马氏,恢复皇权。

260年五月,曹髦召集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等人慷慨陈词:“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我不能坐等被废黜的耻辱,今日我将亲自与你们一起出去讨伐他!”王沈、王业两人惶恐失败被诛,听到后奔告司马昭,司马昭立刻调兵防备。曹髦遂亲率卫士、奴仆等数百人前去攻打司马昭,途中即与司马昭心腹贾充所率军队相遇交战,曹髦身先士卒向前冲去,却被贾充麾下的成济所杀。

曹髦被杀后,为了掩饰弑君之名,司马昭威逼郭太后下旨将曹髦夺去皇帝封号,废为庶人,并以平民百姓的级别安葬于洛阳西北三十里瀍涧之滨,其在位期间的年号均为高贵乡公某年。

曹髦的继任者魏元帝曹奂虽然名义上是皇帝,但实际上手中毫无权力,在大臣和军队中也没有任何势力,完全是司马氏的傀儡。五年后(265年八月)司马昭病死,其子司马炎继任相国、晋王之位。三个月后,司马炎篡魏立晋,史称晋武帝,魏国自此灭亡。

晋武帝司马炎

曹奂被司马炎以禅让之名被废后,司马炎将其封为陈留王,食邑万户,宫室安排在曹魏故都邺城,给予他使用天子旌旗,备五时副车(随从帝王车驾的五色副车),行魏国正朔,郊祀天地礼乐制度都仿效魏国初期的制度,上书不称臣,受诏不拜的待遇,其地位、待遇与汉献帝刘协几乎完全相同,于302年最终寿终正寝于邺城,享年五十八岁,其结局也和刘协一样,几乎是历代亡国之君中最好的。

而软禁于重门城的曹芳则早在泰始十年(274年)已病逝,终年四十三岁,其在重门城幽居了整整二十年,谥号厉公。谥法中云,杀戮无辜曰厉,说明司马氏心目中对其的憎恨一始终未销解。

时间来到东晋晋明帝(东晋第二任皇帝)时期(公元322-325年)。

有一次司徒王导和中书令温峤一起谒见晋明帝司马绍。司马绍问温峤前代(指西晋)统一天下的原因是什么,温峤迟疑着没有回答。一会儿,王导向司马绍说道:“温峤年轻,还不熟悉这一段的历史,请允许臣为陛下说明。”

王导于是向晋明帝一一叙说晋宣帝司马懿开始创业的时候,诛灭有名望的家族,宠幸并栽培自己的党羽亲信,以及晋文帝司马昭晚年杀高贵乡公曹髦之事。司马绍听后无比惭愧,掩面伏在坐床上说:“如果像您说的那样,晋朝天下又怎能长久呢!”(《世说新语·尤悔》)

但东晋国祚其实并不短,只是司马氏在政治上并无威望,朝廷长期由世族把持,先是琅琊王氏王导、王敦,后又有陈郡谢氏谢安、谢玄等。

东晋晚期,朝廷的军政大权集中到寒门出身的刘裕手中。419年,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先是派人缢杀了晋安帝司马德宗,立其弟、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帝,即晋恭帝。第二年六月,刘裕以禅让之名代晋称帝,改国号为宋(史称刘宋),东晋灭亡。

宋武帝刘裕

但晋恭帝司马德文并没有像刘协和曹奂的好运。刘裕登基后,降司马德文为零陵王,在名义上赐予其正朔、车驾、衣服等都依晋朝规格,但却派人严加看管。一年后,最终被刘裕派人杀害。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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