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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荐读】亲情后备箱:藏着母亲多少爱?



亲情后备箱 来自东台日报 12:59

王敬怀


1 ·.    

每一次回老家,车子的后备箱都塞满母亲亲手种的蔬菜瓜果:萝卜,花生,红豆,芫荽,芹菜,南瓜,玉米棒……这一次,母亲走了,后备箱空了,而回城的高速路,却走得特别的沉,特别的慢。


儿女们走过的路,哪一段不是父母日夜牵挂?哪一段不是父母望眼欲穿?



2 ·.    

母亲去世前一周,我从南京回去看她,胃癌晚期的她,知道来日不多,可是再痛苦,她也显得很坚强。她希望我时时在身边,又担心影响我工作:回学校吧,单位的事重要!


我是学历史的,对“伟大”一类的大词,一般警惕使用。不过,天下的母亲是不愧为“伟大”的,我的母亲也不例外,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她一辈子种田,虽然一辈子没有离开过乡村。


母亲出生于1938年,外公常年在外闯荡,外婆持家。那时,人们普遍重男轻女,舅舅外出读书,直至中专毕业,而我母亲却没有机会走进校门。尽管不识字,母亲很识事。小的时候,她就教我们怎么称呼亲戚和邻居;到别人家做客,要守哪些规矩:吃饭要挑餐桌上的“小”位子坐,要从靠近自己面前的方位夹菜,吃完饭筷子应该怎么放……母亲是特别明事理的人,文革后期,她反复交代我们弟兄三个,不许写老师的大字报!



3 ·.    

母亲是个“孩奴”,自己再苦,不苦孩子。


1977年,我读寄宿高中,当时还没有实行改革开放,经济仍然困难,但父母都尽心尽力做好后勤保障。每个周一,早早煮好饭,蒸上小半碗咸肉,或者炒一盘菜,让我吃饱了才去上学。当年,学校食堂晚上只有稀饭,父母就让我中午多订一盒饭(半斤,一份),留一盒下来,下午放学时吃一半,晚餐泡在稀饭里再吃一半。母亲还晒了好多馒头片,要我晚自习后,用开水泡着吃。馒头片供应断档时,母亲就用小麦面粉“摊”出一张张小饼。至今我都记得,和同学一起在宿舍分而食之的嘈杂场景。——母亲的自制面饼,让我懂得了分享的快乐,让我结识了一辈子难以割舍的朋友。


母亲是个“劳模”。


当初在生产队劳动,她的工分往往是妇女里最高的,那都是一锹一锹挖出来,一担一担挑起来的;分田到户后,母亲种了五六亩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一年365天,全年无休。母亲手上盖过四次房子。早年,大队有一套三间的房子要出售,母亲果断地动员父亲买下来,因为那时木材十分紧张,旧房的屋梁,可以二次利用,母亲一直盘算着要为三个儿子每人盖一套独立的房子,将来才好娶到媳妇。


4 ·.    

母亲走了,一直自在逍遥的父亲,卧床不起,茶饭不思。他哭着跟我说,他每天到处转转,玩玩,回来就有热饭热菜吃,母亲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一句。是的,在我们印象中,父亲是不会烧饭的。父亲原来是家里的“惯宝”,柴火不碰一根,油瓶倒了不扶,而且脾气很大,有时动不动就发火,母亲每次都是等他平静下来,再讲道理。邻居问母亲,怎么老是让着他?母亲笑笑说,家里有什么好争的?争出矛盾来,让下人分心,不好。


母亲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从来没有见过她跟谁生过气,甚至大声讲话的时候都很少。邻居家有什么困难,她都主动去帮助。素不相识的人,有时做小生意跑到我家门口,她会盛碗饭,装点菜,给人家填下肚子。二十多年前,她坐中巴车时,有位农村妇女没钱买票,急红了脸,差点被人赶下车。我母亲在场,她帮人家买了票,还把我给她的一点路费都给了那个妇女。好多年之后,乡村有个算命先生说母亲曾经做过善事,将来一定益寿,她才吞吞吐吐说出这么一段往事。



5 ·.    

母亲是瘦小的,可是她有惊人的爆发力。


八九岁的时候,我和弟弟在附近小镇上玩,回家路上突然风大雨大,哭得稀里哗啦。风雨里,母亲一路小跑赶来接我们,一手抱着一个。在我做了父亲之后,时常回想到那个场景,怎么也想不通,母亲那时候哪来那么大力气。


母亲是瘦小的,可是她有强大的忍耐力。


我们弟兄三个,都出生在国家经济最困难的时期。当年,许多人家都揭不开锅,父母们没有怨言,没有等待,没日没夜地干,抚养弟兄三人长大。每年春节前,母亲都会想方设法找些布票,买点布料,找村里的裁缝师傅给我们做一套新衣服。小的时候,我们有时已经睡了一觉,还看到油灯下的母亲在一针一线纳鞋底,为的是我们冬天有一双新棉鞋。


母亲是瘦小的,可是她更有顽强的意志力。


2018年春天,已经一个月没能吃东西,母亲才同意去医院检查。陪她做胸部透视时,她自己还能从影像上看出食管的病灶,微笑着说,只剩下一根线粗了。在她生命的最后阶段,疼痛难忍,她把手上的面巾纸捏碎了,嘴里也没哼一声。


6 ·.    

母亲周素林,生命永远定格在80岁。


而在我们心里,她永远是三四十岁时年轻的模样,脸上永远绽放着舒心的笑。







◆文:王敬怀

◆朗读:傅国

◆本期编辑: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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