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错之间

首先申明，文中所说的“对错”，不涉及政治上的是非，不牵缠道德上的正误，不关联伦理上的美丑，引发这番议论或者说思考的，是前不久热播的电视剧《理想之城》中的一些经典的台词。

在剧情发展中，刚晋升集团高层的苏筱（孙俪饰）被卷入了职场权力斗争的风暴眼中心，陷入了严重的职场危机，但集团董事长赵显坤（于和伟饰）并没有体恤她的冤屈并认可她的忿忿不平，而是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教导她：“这是职场，不是电视剧包青天。”“职场除了对错，还有利弊。”指点迷津地提点她：职场就是利益交换的地方，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没有所谓的对与错，能够获得最大利益的，自然就是对的选择。

细细品味剧中的这些台词，思想的天地突然就打开了，推而广之，由此发现世间的某些事物，确实不能简单地用对与错来度衡；有些时候，耿耿于怀地纠结于对错之分，不是幼稚就是傻得可爱。

对错，或许基于立场不同。近来世人热议的焦点之一是义务制教育阶段的“双减”，这确实是针对被人们诟病多年的教育问题所下的一剂猛药。但“施药”之初，中小学执行了校内课后服务之后，却带来了一些新的困惑。比如说，学校延时放学，与成人下班同步，傍晚时分，华灯初上，交通流量叠加，压力陡增。再者，校外培训辅导虽然遭受严重打击，但举办者和接受者双方需求仍在，培训机构在规定的框架里寻找生存空间，学生及其家长在有限的时间段里更加地疲于奔命。“双减”给社会诸多方面提出了一道错综复杂的必答题，如何判定其对错，还真的不好说。

对错，或许出于执念使然。几十年来一直与文字打交道，起承转合，等因奉此，斟字酌句。各种文体各有其章法道统，中规中矩也罢，别出心裁也罢，文采飞扬也罢，但总归受一些基本的规范所约束，必须慎然恪守。只不过，经常也会遇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况，掌握文稿最终审定大权的，或许是出于“既审之，必指谬”的居高临下心态，总想看出点毛病来，以示高明。比如，有篇口述史文稿中在讲述某件事情时说道：“人们翘起拇指称赞。”窃以为很口语化、很正常呀？出版社审稿的“权威”却不认可。第一次，非要改成“人们竖起拇指称赞”；第二次，又进而改成“人们竖起大拇指称赞。”还曾经遇到一位徒有其表的领导，为了显示其权威和水平，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把“互相”改成“相互”，真真地让人无语。当人们意气风发地固执己见，非要断出个正误对错，你又能如何？

对错，或许由于认知差异。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人们的对于一些礼仪性的东西越来越看重，四时八节，红白喜丧，要举行一些仪式感很强的活动。但由于人群的迁徙流动，各地的习俗文化相互渗透交融，在这些礼仪的实际运作中，确实已经很难形成统一的标准，这也就不必念兹在兹地去论证其中的对与错，只要遵从风俗、尽到心意就是了。还有，如今的人们讲究养生，吃什么？如何搭配？怎么吃？各种说法满天飞，今天某专家这样说，明天某学者那样讲，肯定之肯定，否定之否定，把人们忽悠得晕头转向。其实，这就譬如晚间出门散步，无非是透透气、活络活络腿脚，向东走也行，向西走亦可，由此来论对辩错，有意义吗？

判别是非对错，是人们看待事物、审度价值、决定行止的常态。只不过，在生活起居的琐碎日子里，过分地纠结某些细枝末节的对与错，非要上纲上线地论个长短曲折，只能使人活得太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甜咸酸辣无有对错，秋月皓洁，清风入怀，且行且自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