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九日杨奉先会白水崔明府》读记

（小河西）

九日杨奉先会白水崔明府

今日潘怀县，同时陆浚仪。坐开桑落酒，来把菊花枝。

                             天宇清霜净，公堂宿雾披。晚酣留客舞，凫舄共差池。

这首诗作于天宝十四载（755）九月。去年秋天杜甫将家人寄居奉先后，或不止一次到奉先探亲。杨奉先：或杜甫岳父司农少卿杨怡同族。杨县令和杨怡的关系已不可考。白水崔名府：白水县令崔顼，杜甫舅氏。（详见前篇。）重阳节杜甫到奉先探亲，在邻县任职的舅氏也到奉先。杜甫参加了杨县令接待崔县令的宴会，遂有此诗。

今日潘怀县，同时陆浚仪。坐开桑落酒，来把菊花枝。

潘怀县：潘安（247-300），本名潘岳，字安仁，中牟人。曾为河阳县令，颇有政绩，令全县遍植桃花，遂有“河阳一县花”之典。后迁怀县令。《晋书-潘岳传》：“岳才名冠世，为众所疾。遂栖迟十年，出为河阳令。负其才而郁郁不得志。寻转怀令。”（怀县属河内郡。）

陆浚仪：陆云（262-303），字士龙，吴郡吴县人。东吴丞相陆逊孙，大司马陆抗第五子。与其兄陆机合称“二陆”。曾任清河内史，故世称“陆清河”，也曾出补浚仪令。《晋书-陆云传》：“俄以公府掾为太子舍人，出补浚仪令。”（浚仪属陈留郡）。

桑落酒：古美酒名。《水经注-河水》（北魏-郦道元）：“（河东郡）民有姓刘名堕者，宿擅工酿，采挹河流，酿成芳酎（zhòu），悬食同枯枝之年，排于桑落之辰，故酒得其名矣。”《蒙赐酒》（北周-庾信）：“忽闻桑叶落，正值菊花开。”《秋日书怀寄河南王尹》（唐-刘禹锡）：“不知桑落酒，今岁与谁倾。”

把：《九日蓝田崔氏庄》（杜甫）：“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子细看。”

大意：一个是今日的怀县潘县令，一个是同时的浚仪陆明府。坐在一起打开桑落酒，手把菊花共度重阳日。

天宇清霜净，公堂宿雾披。晚酣留客舞，凫舄共差池。

天宇：天空。《辛丑岁七月赴假还江陵…》（东晋-陶潜）：“昭昭天宇阔，皛皛川上平。”《西江夜行》（唐-张九龄）：“悠悠天宇旷，切切故乡情。”

宿雾：夜雾。《咏贫士》（东晋-陶潜）：“朝霞开宿雾，众鸟相与飞。”《客亭》（杜甫）：“日出寒山外，江流宿雾中。”

披：拨开，推开，打开，散开。《世说新语》（南朝宋-刘义庆）：“若披云雾而睹青天。”《中秋同诸子九曲泛月》（宋-虞亿）：“名山阅万古，明月来几时。顾游属中秋，万里云雾披。”

凫舄（xì）：典“王乔履”。《后汉书-王乔》：“王乔者，河东人也。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尚方诊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

差池：不齐貌。《燕燕》（诗经）：“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马瑞辰通释：“差池，义与参差同，皆不齐貌。”《白沙渡》（杜甫）：“差池上舟楫，杳窕入云汉。”

大意：天空寒霜明净，公堂夜雾消散。夜深酒酣留客共舞，两位县令忘形舞蹈参差不齐。

诗意串述：此诗中“潘怀县”、“陆浚仪”还有“凫舄”指代的王乔皆指杨、崔二县令。一个是杜甫舅，一个是杜甫夫人的娘家人。杜甫一家迁居奉先当靠二位县令相助。诗写两位县令九日聚会。首联把他们比作西晋的潘岳和陆云。潘陆皆名人。有赞美之意。次联写九日的典型活动，饮酒赏菊。三联写夜景。厅堂夜雾消散，窗外霜白月明。景是清净之景，或也有人是清高之人之意。末联写二位县令夜深酒酣兴致勃勃先后翩翩起舞。用“凫舄”这个典也是赞美。传说中的王乔是个好县令。杜甫寄居奉先的妻儿生活要依靠它们，自然要尽可能美言誉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