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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烧船”及其他

刘玉文

建安十三年(208)在长江的赤壁,孙刘联军大胜曹军,奠定三国鼎立基础,这就是著名的“赤壁之战”。通常,把赤壁“火烧战船”作为曹军失败的主要原因,《三国演义》四十九回还有,“孔明索纸笔,屏退左右,密书十六字曰:‘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后还有诸葛亮“借东风”的描写。“火烧赤壁”历来都是“三国”的重头戏。

据史料记载,曹操战败,火烧战船固然是其原因之一,但其主要原因还是疫病流行造成严重的非战斗减员。

关于“烧船”的问题。

到底是谁烧了曹操的战船?史料记载中也有不同的说法:

(一)曹操说战船是自己“烧”的。

(1)、《江表传》记载:(曹操)后书与(孙)权曰:“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

(2)、《三国志·吴主传》记载:“瑜、普为左右督,各领万人,与备俱进,遇於赤壁,大破曹公军。公烧其馀船引退士卒饥疫,死者大半。”

这其中,“公烧其馀船引退”一句,说明曹操自己也确实烧了一部分战船。

(二)一说是刘备“烧”的。

(1)、《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

(2)、《三国志·先主传》:“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并力,与曹公战於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

(三)一说是孙权方烧的。

烧船的计策是周瑜的部将黄盖提出来,并率军实施的。。

(1)、《三国志·周瑜传》记载:“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於赤壁。……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然观操军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 “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还保南郡。”

(2)《三国志·吴书·黄盖传》记载:“建安中,随周瑜拒曹公於赤壁,建策火攻。”

(3)、《江表传》记载,赤壁之战的情况是这样的:“至战日,盖先取轻利舰十舫……时东南风急,因以十舰最著前,中江举帆……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绝烂,烧尽北船,延及岸边营柴”。

(三)没明确是哪一方烧的。

《三国志·郭嘉传》中有:“后太祖征荆州还,于巴丘遇疾疫,烧船,叹曰:‘郭奉孝在,不使孤至此。’”

   “赤壁之战”之前的“新野之战”、“当阳之役”,都是曹操向刘备一方“宣战”。曹操对孙权保持威慑、诱降态势,并没有处于“战争状态”。从史料记载来看,“赤壁之战”是“当阳之役”的继续。孙权一方的参战从名义上将是“协助刘备”抗击曹操。所以在《三国志·魏书·武帝纪》中记载:“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憙救合肥。权闻憙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於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武帝纪》中只提“与备战”而不提与孙权战。《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也是说得过去的。实际情况是刘备的盟军——周瑜的部将黄盖提出火烧战船的计策,孙刘商定可行并制定了于此配套的军事行动计划,曹操的战船被周瑜烧了一部分,水军失去战斗能力,陆军因疫病死者过半,迫使曹操撤兵,曹操在撤退时把剩余的舟船自己放火烧掉了,免得成为周瑜的战利品,肥了孙权。

关于“疾疫”的记载

(1)、《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记载:“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於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

(2)、《三国志?吴书·吴主传》记载:“(曹军)士卒饥疫,死者大半。”

(3)、《三国志?蜀书·先主传》:“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

(4)、《三国志·魏书·郭嘉传》也提到:“后太祖征荆州还,于巴丘遇疾疫。”

(5)、《三国志·周瑜传》:“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遇於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

(6)、《三国志·蒋济传》:“建安十三年,孙权率众围合肥。时大军征荆州,遇疾疫,唯遣将军张喜单将千骑,过领汝南兵以解围,颇复疾疫。”

(7)、《江表传》:(曹操)后书与(孙)权曰:“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

这些记载都说明,曹操南征的大军中确实发生了“疾疫”,且已到“死者大半”的程度。

严冬出征粮草军需不济;北军不适应南方水土、不习水战;荆州归降的水军又不死心塌地地为曹操卖命;步骑兵死者大半,战船被烧水军失去战斗力,渡江的目标难于实现,求胜无门。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把皇族宗亲的刘表、刘备划归“贼”类征讨,本来就不那么名正言顺,刘备、刘琦在荆襄仍有一定号召力,且孙刘已形成战略同盟。曹操此次南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没占着一条。所以曹操审时度势,做出了唯一正确的撤军抉择。他的子孙曹丕、曹睿等虽然也常有东征、南征的记录,但都是局限在淮河流域一带,很少有机会到大江边上来横槊立马了。

“赤壁之战”之后,赤壁,常常成为后人“怀古”的题材。最著名的要数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了,除此之外,信手再拈几首:

《赤壁怀古》唐·王周

帐前斫案决大计,赤壁火船烧战旗。

若使曹瞒忠汉室,周郎焉敢破王师。

、王周的诗,大概是讽喻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出师无名,被周瑜一把火焚船烧旗,以致溃败。

《赤壁》唐·杜牧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杜牧的这首诗,大概说东风佑助了周郎,侥幸取胜。而天不佐曹,导致失败。

《赤壁怀古》宋·苏辙

新破荆州得水军,鼓行夏口气如云。

千艘已共长江险,百胜安知赤壁焚。

觜距方强要一斗,君臣已定势三分。

古来伐国须观衅,忽突成功所未闻。

★、觜距(zī jù),原指禽鸟的嘴和爪子,这里比喻决胜的武力、武器或力量。纵观全诗,讽喻曹操野心勃勃贪得无厌,不审时度势,单凭借武力伐国争雄,是难以取得成功的。

《过赤壁偶成佳句》明·王奉

赤壁横岸瞰大江,周瑜于此破曹郎。

天公已定三分势,可叹奸雄不自量。

孟德雄心瞰啖吴,皇天未肯遂共图。

水军八十万东下,赤壁山前一火无。

★、“天公已定三分势”“皇天未肯遂共图”之句,认为奸雄曹操是逆天命行事,似乎有“命中没有,不可强求”的“宿命”观点,但对曹操的失败也不免含有惋惜之情。

《赤壁怀古》唐·崔涂

汉室河山鼎势分,勤王谁肯顾元勋?

不知征伐由天子,唯许英雄共使君。

江上战余陵是谷,渡头春在草连云。

分明胜败无寻处,空听渔歌到夕曛。

《古战场赤壁感怀》明·方逢时

危矶绝峭倚清江,人道曹刘旧战场。

往事已随寒浪灭,遗踪惟有暮山长。

云霞尚带当年赤,芦荻空余落日黄。

欲吊英雄千古憾,渔歌声里又斜阳。

《赤壁》明·解缙

芦荻烧残孟德舟,洞箫吹彻子瞻愁。

昨从赤壁矶头过,水冷鱼惊月一钩。

★、这几位作者的心情显然就轻松的多了。东坡居士那种“早生华发”“人间如梦”的愁思感慨没有了,“遥想公瑾当年”那热热闹闹的“灰飞烟灭”的鏖战之地,如今却是箫管悠悠,“空听渔歌到夕曛”“水冷鱼惊月一钩”另一番景象。

正是:一壶浊酒论英雄,古今多少事,都在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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