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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刊速递】《少年文艺》2021年第4期

2021年第4期目录

红地毯佳作

吹糖人 / 范锡林 / 4

创作谈·吹糖人的“痴” / 范锡林 / 18

短点评·闪烁着童年光影的老街故事

—— 评《吹糖人》 / 唐 兵 / 19

小说部落

入学第二天 / 马昇嘉 / 22

跟着哥哥出远门 / 吕 斌 / 35

萤火虫星空 / 海 莲 / 50

摇吊桥 / 周 莹 / 66

童话空间

小狐狸求狐运 / 翟攀峰 / 79

新星烁

流年 / 沈子凡 / 97

散文风铃

与树相伴 / 肖体高 / 104

门泊农家船 / 张寄寒 / 115

米色诗笺

月亮,在池塘休息了一阵

(外一首) / 刘保法 / 121

数羊 / 魏滨海 / 123

小寒 / 癫 丫 / 124

新芽 

星光冷暖 / 田梓榆 / 125

“爱不孤读”优秀征文 

重症病房的未来 / 祝菲阳 / 128

杨叔用饴糖吹捏出十二生肖固然引人入胜,但更让阿林看得如痴如醉的,是杨叔用饴糖吹出八个形态各异的小仙人,也就是糖八仙。

杨叔吹糖八仙,是有一套模具的,拉开作为糖担子头像百宝箱样的小柜下面一个小抽屉,里面就存放着这糖八仙的模具。

这模具共八件,看上去油黑发亮,约拳头大小,每一件可一分为两爿,里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那就是仙人的胎模。杨叔扯一团温软的饴糖放进模具里,在糖团上戳一根细苇管通到模具外面,合上两爿模具,嘴对准苇管轻轻地吹,待打开模具时,一个须眉毕现、笑容可掬的瘸腿仙人铁拐李就脱胎而出了。

然后,就有何仙姑、吕洞宾、张果老、韩湘子、汉钟离、蓝采和、曹国舅,七位仙人依次登场,挨个儿站到架子最上一层的横档上。此时,杨叔的糖人担子可谓琳琅满目,风采缤纷,一时间吸引了更多的孩子和大人。

杨叔说,这糖八仙的全套模具,是他这糖担子里数第一的宝贝,那是用十分稀贵的黑檀香木雕刻出来的。黑檀香木可是价比黄金还贵。

有人不信,就说既如此,你何不将这些个木头疙瘩换成黄金,那就用不着天天到这里来吹糖人,尽可去过神仙日子了。

杨叔却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才不呢,我就喜欢吹糖人、捏糖人,喜欢看孩子们拿着我的糖人,舔着我的糖人的那种甜津津、喜滋滋的样子,那才是我的神仙日子!

杨叔还说:这黑檀香木的模具因为专门是吹制八仙的,日久天长,就自然沾了一份仙气。有时,他自己有个头疼脑热,上吐下泻,疲倦乏力,只要从这黑檀香木上刮些细碎屑下来,煮水喝下去,就能立竿见影,病马上就好。所以,他是从来不用找医生,不用吃药的。而且,这刮掉的缺口,过了几天,就会自己又长起来了,就像你的指头割坏了,过几天就会长好一样,是有鲜活的生命的,所以,这绝对是宝物啊!

放学了,一年级同学背上书包,纷纷走出教室,集中在走廊上排队。

一(1)班队伍末尾的两个男同学,不知为了什么事,竟然动手扭打起来。孙老师在前面整理队伍,没有发现后面的情况。

李之喜见了,赶紧上前劝架:“别吵了,别吵了,有话好好说……”

两个男同学涨红着脸,挥舞着拳头,各不相让,像两只好斗的小公鸡。李之喜夹在两人中间,用力拉扯着,试图把他们分开,冷不防前胸和后背遭到了他们的拳击。李之喜受了痛,咧了咧嘴,拉拉这个,拍拍那个,继续劝架着。

队伍里秩序一阵纷乱,孙老师很快来到队伍末尾,打架的同学乖乖地住手了。孙老师瞪着眼,狠狠扫视着李之喜和另外两位同学。两位同学接触到孙老师冰冷的目光,刚才的“勇气”全没了,知错地低下了头。

“太不像话了!其他班级的同学都在看着你们哪,真光荣啊……”孙老师严厉地训斥着。

“孙老师,我是……”李之喜从孙老师的眼光中读懂,孙老师肯定以为自己也在参与打架,他想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孙老师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转身向队伍前面走去。

一天里,从上学到放学,李之喜做了两件好事。其实在幼儿园时,老师经常告诉小朋友,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李之喜因乐于助人,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可是,今天他的行动却被孙老师误解了,挨了批评,而且孙老师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想,小学老师和幼儿园老师怎么这样不同啊?

李之喜很不理解,心中委屈极了。

哥哥闷着头走在前面。他穿的是爸爸的蓝色旧褂子,太大,盖住了屁股,灰色的裤子太短,露着脚脖子,那是我穿过的裤子,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不要了,他捡了剩儿;黄色的胶鞋后跟儿破了个洞,洞边上起了毛儿,和我这身妈妈在镇上买来的白小褂、黑裤子、黄胶鞋比,他就是个乡巴佬。妈妈说,到爸爸那儿拿回来钱,就给他买一双新胶鞋。妈妈说也给我买一双同样的胶鞋。我说我是班级足球队员,同学们都穿白色的运动鞋,我也想穿上那样的运动鞋。妈妈训斥我:“就你调皮,买啥样的你就穿啥样的,你哥哥就不挑!”

是的,哥哥不挑穿戴,干家里活儿也是让着我。本来去这么远的地方,可能会遇到野兽什么的,因为跟着哥哥我不害怕。哥哥拎着一个掏搂把棍,是一根二尺长、小胳膊粗的榆木棍子,一头拴个鸡蛋大的铁榔头。他说蒙古人打猎就用这玩意儿。我们汉族居住地的周围,住的都是蒙古人。我问:“为啥叫掏搂把棍?”

哥哥不搭理我。哥哥知道的东西比我多,他说的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沿着赶牛道朝西山上走,坡很倔,得哈着腰,探着身子,很费劲。西山连绵起伏,山的上空翱翔着一只大鸟,比我见过的老鹞子大多了,翅膀张开有窗户那么大,飞近我们头上时,看着眼晕。我问哥哥:“那是啥鸟?”

哥哥看一眼,说:“羊脯。”

我惊叹:“它咋那么大?”

哥哥说:“它有十八斤呢!它的蛋小碗那么大。”

哦,好大呀,我问:“哪里能找到它的蛋?”

哥哥说:“西大沟。”

我说:“我们一会儿路过西大沟时找它的蛋,拿回家煮着吃。”

哥哥说:“不能拿,拿它的蛋,它搬着石头往你身上砸。”

怪不得没人拿羊脯的蛋呢。哥哥的话打消了我的念头。我担心地盯着空中的羊脯,它张着翅膀转圈儿。我问:“它不会搬石头砸我们吧?”

哥哥沉稳地说:“不会,你不动它,它就不砸你。”

我们走到了赶牛道的顶端,它转向了左侧的山。我们要直走,前面是一个低矮的山包,一条蛇形小路在草丛中向山上伸去。哥哥用掏搂把棍扫打着路边上的草,驱赶着蛇鼠之类的动物,在前面开路。我跟在后面,猫着腰,脑袋拽着脖子费力地朝上走。

满子要去赵镇买柏树苗,我爷爷跟着,买了八十棵柏树苗,每棵都两尺多高,翠绿翠绿的。满子扛了六十棵,我爷爷扛了二十棵,一颠一颠地扛回家。爷爷扶树,满子挖坑填土。我爷爷看见满子满脸是汗,就举起袖头去揩,揩得太阳也不好意思,躲进云朵里去了。到下午才栽完,爷孙俩往旁边一坐,眼前翠绿一片,微风吹来,摇啊摇啊,像水塘泛起绿波。

小树苗一天天喜滋滋地往上长,太阳也喜欢上它们吧?整日整日地瞅着。小树苗们受不了那火辣辣的目光,一个个喊渴呀渴呀!

这一年天大旱!

田里、水塘里一滴水也没有了,只沱江还没断流。可到沱江远哩,有两里地,还是下坡,急急地,一个劲地往下,直到江边。再远也得去担水,这些小树苗就是一个个孩子,渴不得。满子那水桶好大,盛满水有百多斤。我爷爷的水桶小,但盛满水也有二三十斤。满子腰不弯,腿不颤,噔噔噔地不停步。但我爷爷就不行,上那坡歇了好几次。满子说,倒掉些吧。我爷爷只笑笑,担起桶跟在满子后面。浇啊浇啊,直浇到月亮的脸上。爷孙俩累趴了,呼呼大睡,直到第二天太阳晒到了屁股。

每天,满子都要去那片柏树林转转,摸摸这,抱抱那,抬头望,长高了,长大了!上面好多好多鸟窝。满子天天乐着,乐得脸上渐渐地起了皱皱。我爷爷也去转,就数树上有多少只鸟,八十二只,还是八十五只?每次都不一样。数着数着,那树就抱不住了。

不久就出了大事!

一天早上,满子从山上回来,进门就说,糟了!

啥?

糟了!

啥?

有人砍了树!

我爷爷急忙上山去看。一棵,两棵……八棵,一棵棵树桩都在流泪!那群鸟在空中绕着,凄凄地鸣叫!

满子说,留下二十棵,都卖了吧。

我爷爷问,干吗二十棵?

满子答,就二十棵。

于是满子一天天地卖树,得了一叠钱,可是那群鸟飞了,我爷爷坐在山包上等了好几天,一只也没飞回来,只有一朵一朵白云飘过。

满子说,怕还有人来砍,得守着那剩下的。

于是我爷爷和满子在树下搭了个棚。

天黑下来时,满子拿起棒出门往外走,我爷爷握着棍跟上。

满子问,你去哪?

我爷爷不答,只憨憨地笑。

满子坐在棚子门口抽烟,那火光一闪一闪,不时地咳几声,很痛苦的样子。

爷,你从不抽烟的,咋抽上了?

满子说,让人看见了就不再来。

不是有棒,还有棍吗?我爷正握着棍。

满子不答。

我爷握着棍坐在一边,仰头数天上的星星。那些鸟是不是飞到天上去了,变成了一颗一颗白白的星子,再也不飞走了吧?

一夜一夜,没人再来砍树了,是因了那火光,还是那棒?

那年,我爷爷十七岁。

《少年文艺》

202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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