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袋忘书
01
木棉花开了!
三月末的雨,挥挥洒洒,像冰点一样落在人们的肩膀上、头发上、手心上,北风还在贪恋着南国的大地，久久不去……
人们裹紧了大衣,围上了围巾,撑着伞,在雨水里穿行,脚步仓促……
在这来去匆匆的人流里，没有人会为一棵树停留。但木棉树在街角的一隅，静静地开了！
开得那么安详，那么自在，那么热烈，尽管春天步履迟延，尽管寒冷肆虐，尽管大地万物依然沉睡……
我撑着一把淡蓝色的伞，轻轻地走过这火红般的云彩。
一阵微风拂过，几朵木棉花垂直掉落，掷地有声，一缕淡淡的清香飘过，惊醒了大地，也敲醒了我记忆里那扇成长的门。
记忆里，故乡的木棉花也是这样开的，刚过世不久的外祖父总是带着小小的我去拾木棉花。他说木棉花晒干后可当药用，和百合、山药等药材食用有清热解毒润肺止咳的作用。
花开时节，枝头上全是拳头般大的花，花形端正，不需要绿叶的衬托，朵朵鲜红奔放。从含苞待放到坠落依然鲜艳如初。
外祖父对我说，木棉是开了花后再长叶子的。做人也要像木棉一样----一心一意地开花！
02
外祖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有颗淳朴明净的心，衣服总带着乡土的气息。
慈祥的外祖父喜欢牛，也喜欢放牛。从小就放牛的他直到期颐之年，他的一生的光景仿佛都扑在他的牛身上，田野里到处都是他放牛的足迹……
外祖父也喜欢植树，跋山涉水，年复一年，那些荒弃的山岗，枯黄的草地如今片片林海郁郁葱葱。那些庭前屋后的木棉就是他栽的。
木棉花是外祖父所钟爱的，每年三月末四月初，木棉树像是收到了号令似的纷纷争先恐后地开放。看似苍老已死掉的枯树秃枝一夜间含苞累累，咋不看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赶着趟儿地绽开了。
小时候，外祖父总指着掉落的木棉花对我说，木棉花又叫英雄花。木棉的花从诞生到落地都是鲜艳美丽的----不凋零、不枯萎、不腐烂，拾起拿到鼻子前一闻，还留有淡淡的芳香。
女子生如当有花木兰的果敢、聪慧；穆桂英的贤淑、坚韧，不应有“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的娇奢、孱弱、不敌世故。
也许母亲就是这样的女子，像木棉花一样坚韧。不畏惧世俗里的冷暖，一生淳朴，刻苦耐劳。独自一人拉扯大四个孩子，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全吞咽在内心里，留在别人眼里的都是如花般灿烂的笑容。
岁月侵蚀后的衰老外表却给人坚强，她乐观积极的精神面貌每每都让人看到希望。
03
外祖父老了，他时常抱着年小的我坐在石凳上。讲木棉花，讲花木兰，讲黄昭君，讲革命时期的刘胡兰，讲着讲着他的眼睛就湿润了，泪水打在那像血一样的木棉花瓣上。
我怔住了，这个时候外祖父总抬起头仰望那遮天蔽日的花。悬在空中的热烈刺眼，铺在地上的壮烈唯美。
皱裂的秃枝托着朵朵鲜红，开在春天，并不是在炫耀，而是在对生命的一种渴望，是涅磐而生的欢喜，外祖父如是说。
后来我才知道，父母早逝的外祖父小时候还有个弟弟，天生聪明伶俐。长到十岁那年，一向活跃健康的他突然患伤风了，之后一直咳嗽。家里人听说木棉花和猪肉煮药材可治疗。果然，喝下去一两次病情好转，弟弟恢复了蹦蹦跳跳的状态。
后因兵荒马乱的年代，贫穷的家庭怎么买得起猪肉？外祖父的弟弟他在一个木棉花盛开的夜里死去了。死的时候还喃喃地笑着说：木棉花好红，很好吃，现在能吃上就好了……
04
如今，外祖父也去世了，那土地里屹立的一树的红花，犹如勤劳贫苦的外祖父的一生，用鲜红般的生命向世界向大地向人们宣告生命的印迹、生命的灵魂。它们开在春天，告诉人们幸福和憧憬的生命有时并不顺畅，但降落了，开始了就不该白遭这一趟。生命唯有一次，一朵花只能拥抱一个春天，也正如此，片片花瓣都用生命去绽开，每朵花都有绽放的权利。外祖父抱憾外叔父过早的夭折，可外祖父比谁都懂得----珍惜身边的人，珍惜身边的幸福。（木棉花语）
母亲说，外祖父不只是用一个人的生命在活。我想是的，开了的木棉花知道，我也知道。
-end-
作者：袋忘书，混迹自媒体圈的灵魂码字工。冷眼看社会，深度谈人生。个人公众号：万语志（ID：wanyu-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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