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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峰:看河灯|秦岭文苑


看河灯

     

文  王晓峰


我依然没有时间去河里看灯。

今晚是小年夜,妻早早就发好酵面,说早早把活干完,晚上烙灶火坨坨馍,过个小年。

磊今个儿不停打电话,说为完成他的'厕所革命'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磊说这活儿是他院长亲自交代的,指定非要我干不成,今晚必须加班,不管吃屎喝尿,那怕不睡觉也得连夜完成。

这家伙,一口气说了几个必须,口气简直也像个领导,还粗的不行,咋看也不像从一个大夫口中出来的。我说:“行木,你得是也升官了,弄了一个副所长?”磊嘿嘿直笑说:“屁!是我院长他升官了,当了所长。哥你要不打个电话恭喜一下,说不定院长一高兴,还能请你吃个凉皮肉夹馍,咱也能沾个光,讨一杯薄酒尝尝。”

磊的院长姓李,常常戴一副窄边眼镜,有点斯文,却是一个极好的朋友。见人总是先灿烂地一笑,然后蛮有品位地伸过手来和你打招呼,用咱蓝田人的常话说“潦人”一个。

呀呀,这兄弟还真的升了个啥官,也不言传一声,太低调了。


坐在电脑前,边设计厕所文化,边给磊的领导电话:“喂,李所,恭喜你了,忙啥呢?也不去河里看灯去?”李院好像正吃着什么,嘴里粘嘛咕咚地说:“好哥哩,厕所卫生负责人,咋能叫所长呢?不好听得是?”我又问:“这会忙啥呢,也不去河里观灯?”李院说:“正值班呢,时间紧,任务重,晚上也只能辛苦你老兄了,明早赶紧给我送下来。辛苦辛苦!”


我说:“所长也是个官么,管他好听不,哈好也算是个长官么?没听过吗,世上啥官最大,这所长最大,那天到你单位,你若一不高兴,拒你哥我于厕所门外,还不把我憋死?”

李院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所以你老兄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我们这些现管的官了吧!”我也笑着说:“你比我更辛苦,不谝了,好好干活了!”


今日大寒,今年最后一个节气,也迎来了最冷的天气。气温骤降,冷风嗖嗖地刮,树梢那几片枯叶再也坚守不住,被吹落在地上慢跑。扫街的瑞把自已包裹严实,像一个橘红色的粽子。棉鞋棉衣,口罩围巾,只露出两只呼闪呼闪的眼腈。一手握扫把,一手用半截塑料油桶做的簸箕,急急去攆风中滚落的黄叶。

夏玲从信用社大院出来,两手捅在袖口里,紧缩微胖的身子,也不看跟在后边的老公。瑞把树叶扫进簸箕,一摇一步过来问:“干啥去呀?这么冷的天,不坐在屋里暖和?”夏玲抬了抬被风吹眯的眼说:“河里看灯,去不?”瑞笑笑说:“你悠闲的,咋不嫌冷?我还没下班呢!”夏玲说:“这地你一天能扫八遍,白光光的都能晾凉粉!”瑞苦笑了一下,指着我门口那块要被风刮跑的牌子,美丽的灞河背景上,几个耀眼红色大字:烟头不落地,蓝田更美丽。


出来关被风吹开的门,看见街上人影匆匆,都一个方向,似乎都要被风吹了去河滩。想那今晚,新修的灞河两岸肯定是热闹极了。想起评书艺术家单田芳老师那略带沙哑的声音:那可是人山人海,灯火通明。

“去不?光知道挣钱,也不浪走?”夏玲走到门口,没上台阶就问。她老公远远跟在后边,保镖似的,只是笑了一下,没吭声。我对她说:“你也不挽住你老公的胳膊,都不怕风把他刮跑了?”夏玲不好意思笑着说:“都老了,挽啥胳膊呢?让人笑话!”她又问:“你老婆呢,看灯去不?”

妻听早都嘟囔要去河里看灯,无奈店里人多,打发完最后一拔客户,略有怨气地说:“烂活多的,一年到头都没空出去浪。”

听到有人喊,她赶紧聊下手中的面盆,解了腰上刚系上的围裙跑下楼来。

“有饭么” 我抬眼问了一句。

“自己想办法去!” 她围了围巾,边戴手套边往外跑。

 “啥人么,你就是养个马,到时候还得一把草料呢!”晚饭还不知在那儿,看着她们失的慌忙走出门,消失在渐起的夜色中,收拾了瑞放在门外的扫帚和簸箕,我用木杠顶了门扇,炉火捅旺,开机干活。


一片锅盔,半碟咸菜,一壶热茶,二盒香烟,看来今晚只有这些陪我和机器工作了。本来想弄半斤汤饺,无奈隔壁饺子馆早已黑灯瞎火,老板可能打牌去了,老板娘估计也去河边赏灯了。

文联主席电话过来问我蓝田八景画的咋样?

熬了两个半夜,画了七幅,只剩下一幅《灞水环青图》了。

日今,灞河两岸早已没了那田田的稻地与荷塘,婆娑的灞柳已被一行笔直的银杏取而代之。咋样来画?用那个角度和笔墨来表现这一美景,我只好在一阵阵缭绕的烟雾里寻找思路与灵感!


设计、印刷、机械地调动着思路,屋前屋后跑着。

十一点过后,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街上人显然多了起来,一个个都紧缩黑色的影子,被风刮的东摇西晃,急急忙忙很不得一步就要跨进家门似的。屋后学校传来熄灯的号声,肯定是灯展晚会结束了。

机器还在左一下右一下地喷着图案,几台电脑都亮着,上面显示着不同的忙碌。拉一张宣纸铺上案,灯下白光光的一片空白。画啥?我努力地思索着这灞水环青的景致,尽力使脑子里的画面能落在这白色的徽宣上。

    

“咚咚咚”,外面一阵急切的砸门声。透过门上玻璃,远远就瞧见她们冻的发抖的影子,唏唏呼呼地,把口里不多的热气喷向门扇,冰冷的玻璃上顿时雾蒙一片,结出一片霜花来。

我慢悠闲地过来开门,手里又是纸烟又是刚蘸了墨的毛笔,心里稍有不悦,刚来的灵感瞬间不见了。

取了木杠,她们一阵风样涌进屋,边跺脚唏溜边搓手挠脸:“冷失塔咧!把人能冷死!”几个女人围在正熊的炉火边上,叽叽喳喳像喜鹊窝里戳了一扁担。

“狗日的弄的奏是好,漂亮的太太!”妻和夏玲一边给她们倒杯热水一边和她们分享观灯的喜悦。

“刚是个冷,要是夏天搞这么个灯展,能看美!”她们好像在气我似的。

夏玲说:“老王你没去看,遗憾啊!”

我扶了扶吊在鼻梁上的眼镜说了句:“劲大!咋没冻失塌呢!你们也应该给政府提个建议去,把这过年放在暑假才好呢!”

夏玲老公沒言传,只是嘿嘿地笑着。掏一根纸烟递过来,问我画啥?我说:乱抹,胡球画呢!撂下笔,陪他谝一会。


这让我想起了城里一位唱秦腔朋友说过的一件事。他说在你蓝田唱戏,老是不见观众鼓掌,不管你在台上咋样吆喝,底下人既使又哭又笑,就是不给你掌声。我说,咱这地也是皇城根儿,来过多少名家大腕,当年皇上看戏,能给你鼓掌么?咱蓝田人太实在,你唱的好,他会给人说外狗日的奏是唱的好,你稍微敢不卖力耍怪,他会骂,外唱的是个锤子!反正不管咋样,让外地人听了,都好像在骂他。

外地的朋友总有不解,弄不清咱们蓝田人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我是这就是皇城地的文化,你要好好深入生活,好好体验就明白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过了零点,小年已过,祭灶的坨坨还是发的扑腾扑腾的酵面。妻张着口,连打了几个哈欠,说困的不行,算了,明早起来再烙。我心里说,真是的,灶王爷想吃你的坨坨馍,咋这么难得!

翻开手机,满屏都是漂亮的灯展,在漆黑的夜里美轮美奂。尤其是那航拍的视频,极为震撼。呀呀!还真弄的漂亮,不由惊叹。

夏玲那位不爱说话的老公竟甭出了这么一句:蓝田竟有这么“皮能”之匠人!


我们都傻傻盯了他好一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嘴里的烟蒂吐在地上,一脚踩灭,扭头对他老婆说:“暖和了么,暖和了回家睡觉。”妻也要回去了,单留下咱孤家寡人干咱的工作。

一群人嘻嘻哈哈出门去,还不忘告诫我:夜深了,赶紧把门锁上,小心那个狐狸精半夜寻你来谝。夏玲说:“那还不把老王高兴死!”夜色里又是一阵男女哈哈的笑声!


“快避!”我也扔了一句过去,好像没砸中那黑色的影子,就被风吹了回来。

锁了门,给炉子加上柴火,尽量使屋子更加暖和一些。电脑调出设计好的图案,数据传过去,机器又不断地工作起来。

画,看来是画不成了。静坐在这寂静的夜里,独守孤独。略略粗看了一遍手机上灯展的盛况想,明晚咋得也要抽空去好好看一下。


干活,干活,赶紧干完睡觉!明早要是送不到,我那新上任的“所长”兄弟要是一生气,真的把咱挡在厕所门外,咋办?


                            2017年元月21晚日志


作者=王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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