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之子贡篇
——学读《论语》之九
二〇二〇年二月十日星期一
孔门弟子中有这样一位：他是出色的外交家，能言善辩，是言语科的高才生；他是成功的企业家，亿则屡中，位居孔门富豪榜首，据说孔子周游列国的费用多由他资助；他是出色的政治家，官至宰相，有安邦定国之才；他是尊师爱师的典范，对老师忠心拥护，为老师守墓六年，是孔子思想的忠实传承和传播者，他集学识、才能、财富于一身。大家都猜出来了吧？他就是“行圣”子贡。今天，我们就来读子贡。
子贡，姓端木，名赐，字子贡。春秋时期卫国人，是孔门十哲之一，四圣之一，深得孔子的赏识和倚重。
一、子贡尊师敬师，是孔子的铁杆粉丝，无论何时何地对孔子崇拜仰慕至极——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子贡对孔子的敬仰，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识渊博，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格魅力。有一次，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子贡对老师知之甚深，不仅仅认为“三人行必有我师”，而且每事问，赞叹老师善于学习，堪为典范。
面对有人对子贡的称赞，他十分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永远维护老师的至高无上——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子贡不亏为言辞专家，批驳别人实际上刺入了骨髓，但表面上不露痕迹：孔子的伟大绝不是如你叔孙武叔这样见识的人所能领略的，而子贡对老师的敬仰不言而喻，子贡的谦虚谨慎我们也不难看出，这就是犀利、聪慧的子贡，这就是孔子真正的高徒。
还有一次，叔孙武叔毁仲尼，子贡曰：“无以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多见其不知量也。”当有人诋毁孔子时，子贡这里应该不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应该是愤怒地咆哮，不过我们知道子贡是君子，当然不会这样，那怎么回击呢？孔子说孔子是日月，是无法逾越的，还有什么能和日月相比？在子贡的心中孔子的分量和地位可见一斑。如叔孙武叔这样的人还有一个，陈子禽，陈子禽谓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子贡能言善辩，不亏言辞高手，把自己对老师的衷心敬慕爱戴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他把孔子比作上天，无所不能，是任何人都可望不可即的。，所以，子贡甚至俏皮地认为，孔子的才能是老天给他的，是老天让他成为圣人的，那谁能比得上呢？——太宰问于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子闻之，曰：“太宰知我乎？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子贡到了晚年的时候，也像孔子一样开始教书育人，人才辈出。
一个学生能把老师奉为日月上天，如被子贡这样的才子衷心敬仰和爱戴，还有何求！
二、子贡聪慧过人，能够触类旁通。子贡这方面的表现在《论语》中比比皆是。这段对话尤为精彩——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子贡富而无骄已很可贵，他聪敏智慧，触类旁通，更是为师者之幸，我们不难看出孔子的喜悦之情，当然，针对子贡的现实情况，孔子教育他富而好礼，希望他达到更高的境界。这段对话虽然简短，但绝对是圣人与高徒的对话，回味无穷。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因为子贡经常拿自己跟别人比较，因为喜欢评价别人，所以孔子也有敲打子贡之意，不过我们也可以看出子贡谦虚谨慎，善于学习。
三、子贡是个志向远大、追求仁德的人。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在孔子看来，这就是“达仁”的境界，这是子贡的志向，与孔子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脉相承。看似简单，做到不易。但我们仍然可以当作我们的奋斗目标。他努力追求博施济众，乐善好施。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我们不难看出，子贡与孔子的对话，就是高手对垒、智者相遇，总会带给我们惊喜。“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不正是一个仁者的标准码？不正是孔子和他的学生努力的方向吗？
四、子贡不亏智慧的言辞高手。言语学科的高才生，自然说话悦耳动听——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大家听听子贡多会说话啊！谁听了能不高兴呢？不过，这也是子贡发自内心的赞美，因为孔子的的确确达到了仁、智、勇的君子。
在《论语》中，冉有就够聪敏，可是相比子贡呢？大家看看这段话。冉有曰：“夫子为卫君乎？”子贡曰：“诺，吾将问之。”入，曰：“伯夷、叔齐何人也？”曰：“古之贤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为也。”一幅多么精彩生动的画面！历史也因此会记住子贡的。拐弯抹角，曲径通幽，聪颖智慧，另辟蹊径，大功告成，这，不就是我们熟知的子贡吗？
五、子贡喜欢评价自己和别人。子贡希望得到别人的赞赏，尤其是自己最最敬重的老师，有一次，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当听到老师说自己是瑚琏的时候，我们估计子贡应该是满意的。孔子也为自己有这样的高徒而自豪。子贡不仅评价自己，还能够不失时机地评价孔子——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这就是“待价而沽”的来历，子贡把老师看作美玉，探询老师的出仕态度，师徒二人一唱一和，一个成功的商人和一个急于出售的珍宝相遇，默契得天衣无缝！
当然，对别人的评价他有时也会不知所措，一次，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这就是成语“过犹不及”的来历。针对子贡喜欢评论别人是非短长的问题，孔子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他。——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孔子说：“你端木赐就什么都好吗？我就没有闲工夫去议论别人。”想来，子贡会受益匪浅吧？
六、子贡善于思考，提问极有深度。子贡不亏聪慧之人，善于提问，会提问——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一个学生能刨根问底，不断追问，也算是教育中教学相长的重要方面吗？看到这里我想起了颜回，大概就不会如子贡这样“咄咄逼人”了，被孔子称为最大的遗憾。
类似的提问，还有一次，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踁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子贡问老师怎样才可称得上士。子贡追根求源，还要理论联系实际，最后求得学问，这样的求知精神不值得我们每个人思考和学习吗？
子贡问曰：“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哪有学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也只有聪明头顶的子贡才会吧？
七、子贡是孔子的忠实倾听者。在《论语》中，师徒对话最多的就是孔子与子贡，而且说话比较随意，有一次，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听上去，不像老师在对学生讲课，而像两个知心人在聊天。很有趣，也很有哲理。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在子贡面前，孔子会叹息，会掏心掏肺地倾诉也许这就是智者的对话吧，就是这样的看似无意的教育中，师徒教学相长，互相提高——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在子贡与老师的不断对话找那个，他学到了做事的方式方法，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孔子与子贡的对话让人感觉亲切、温暖，子贡既是忠实的倾听者，又是及时的回应者。一次，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君子也是人，也有喜好，也有憎恶，只是喜好和憎恶的标准与小人不同而已。
八、子贡注重修身养性，致力做君子。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如何对待舆论？既要正确看待，更要修身养性，居上流。子贡困惑：人们都喜欢的人和人们都厌恶的人是不是君子呢？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由此可见，“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这样的人，才是我们要做的君子。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子贡认为，一个人不可能不犯错，犯错了不掩饰，勇敢地改正错误不失为君子风范。
九、子贡也会得到孔子的敲打。子贡博学多才，又高贵富有，所以有时难免有些小失误。一次，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从孔子因材施教的言论中不难分析出，子贡平时说的多而做的少，说的要比做的好。因此孔子教导他要先做后说。
还有一次，按照周礼，每个月的初一都应到祖庙参加告朔饩羊之礼。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也许子贡有他的想法，为了节约，去掉形式等等，可是，不合礼制的事肯定不行，所以受到了孔子的批评。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无论怎样，读《论语》，读子贡，何等精彩！何等惊喜！时时处处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令我们叹为观止！
让我们一起向光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