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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

人们常说父爱如山,可父亲对我的爱却如磐石一样静默无声,无比厚重。

我的父亲是一个和蔼可敬,德高望重的人,他温文尔雅的秉性,却是柔中带钢,说一不二。父亲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岁月里,曾多年担任生产队队长、会计、保管等职务,办事始终是说到做到,立竿见影,公私分明,取信于民,左邻右舍和队里的社员们都很喜欢他和尊重他。他所在的生产队一直是先进生产队,自己也连年被评为先进个人。父亲虽然很忙,但他对我们三姐弟的爱,绝对不比别人的父亲差,甚至比他们还要好。

提及父亲,我心中总是特别得骄傲和自豪,因为有父亲在的地方,人人都会敬我三分。他平时在队里的活儿很多,不常在家,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坚持每天关心我的学习情况,还不断夸我是三姐弟中最聪敏的一个。我就是这样在父亲爱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成人,从小学到初中,渐渐走向社会。

不觉得,如流水般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我出嫁的日子。那一天,父亲不悦,曾自言自语道,“姐弟俩儿要是换换,这地里的农活儿就不用我发愁了!”细想起来,父亲忧虑的心正是他衰老的迹象吧。

父亲从来都不这样夸我的,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农活的克星、天敌,一大早,能锄三亩地的二遍玉米,农活儿是难不倒他的。父亲勤劳,他为生活奔波的身影到现在还时常闪现在我的脑海。他唯一的希望是让我们姐弟三人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出息的人。父亲也常跟我们说,百善孝为先,民以食为天,还说做人必须得诚实,只有诚实的人,才能孝敬好父母,只有多种地,种好地,才能过上好日子。而我心存感恩,唯一能帮父亲的只有替他多锄一垄地,多铲一株杂草来减轻父亲的体力劳动。

婚后,父亲两鬓添霜,愈发变得老了。每当我看到他那渐渐蜷缩的身体,看到他破旧的衣裤包裹着瘦瘦的骨骼,看到他烈日下赶农活儿迟迟不愿归的身影,看到他用汗水浇大的满堰的好庄稼时,我满腹亏欠禁不住泪眼婆娑。父亲不知道多少次把他丰收的粮食,连带着萝卜之类的蔬菜,赶着驴车走五里地,一块儿送到我家,他总是怕女儿过得不好。

父亲可怜我常年独自跟着孩子在家,每年为我种地,从春耕到播种,从锄地到收粮食,一遍又一遍。不论是麦子、谷子,还是玉米、黄豆,他都赶着车来往于田间,按时管理,一块儿一块儿打理得细致入微,处处整齐,忙罢从不到家里来吃上一顿饭。父亲在农活上对我的帮助天长日久成了他的习惯,我也不知道从别的方面来补偿和感谢年老的父亲。为女儿,父亲总是不计较个人得失,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做着他自己愿意做的事儿。

特别是在母亲得了半身不遂的日子里,姐弟三人光顾着自己生活,没有一个人前去伺候过母亲一天。母亲吃饭、穿衣都得让人照顾,家里除了繁重的农活还喂着一头牲口和一群鸡。父亲家里家外地忙碌,从不吱声,除去种自己的地,照样管理着我们姐弟三人地里的农活儿,十几年如一日。他把拆洗棉被等家务安排在农闲时间做,把他自己和母亲的棉衣、棉裤用刷子洗去脏的一面,晒干后继续穿。六十多岁的老人做棉被一针一线是何等的艰难,他宁愿自己慢慢做也从不占用孩子们的一点时间。父亲母亲吃药打针,生活上用钱,从不伸手向孩子们要,还要把自己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钱补贴孩子们的家景。用在阴宅上的一切开支,也从不给孩子们添一点负担,把自己能做的一一安排地妥妥当当。

我不知道养育儿女有什么用,也不知道父亲那么多年的艰辛劳累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他们的老和死亡,也没有功夫去想,把一切体力活儿都靠给了自己年老的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的一天,我与父亲,为了家事争执对错闹得不可开交,父亲说我不听话,顶撞他,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从此互不相认。我说父亲明智了一生,到现在拿着不是当理说,冤枉好人。父亲确实是说到做到,从此,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独自走在尘世间,成了远近皆知的一件稀罕事儿。

我爱父亲,更恨父亲,恨他的自私,恨他的无情。从爱到恨,几经痛苦的折磨,死里逃生,始终耿耿于怀。我恨父亲,恨到去荒冢地上坟,都难以启齿叫他一声父亲。

时间过得真快,父亲去世已有二十多年,我也孤独地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跌跌撞撞,吃过很多苦,流过很多泪,到现在,我也想开了许多,爱恨情仇都化为了乌有,只悔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听父亲的话,惹下谁,都惹不下我的父亲。直到有一天,与堂姐相遇,听到父亲临终前曾说的几句话,我的心情更加悲切, 也明白了许多事儿。父亲说:“我一生最大的不愿意,就是对不起我的小女儿,同在一个家,同是我的骨肉,我糊涂啊!”父亲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人到晚年,身不由己,对于这件事儿,难道别有隐情。不论怎样,一切都晚矣,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父亲,我就知道您抛弃我是碍于面子,说出去的话宁愿错,也不愿收回。父亲,您可知道我和您一样,也有一个牛脾气,这还能怪谁呢?尽管您不要我了,我仍然是您的女儿,我对您的爱,永远不变!

                      武安市冶陶镇冶陶村 于炳云

作者简介:于炳云,笔名白云,武安市冶陶镇冶陶村人,热爱文学、新闻写作,作品散见在地方报社,文学刊物和网络平台上,早年曾连年获武安市宣传部,武安市广播事业局的命名表彰和奖励,系武安文化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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