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恩堂畔“红蕉”艳

——记黎里三大藏帖之《红蕉馆藏真》

　周光纬题跋拓片

　

　　清 周氏义庄图

　　《红蕉馆藏真》拓片

　　董其昌手书拓片

　　修复中的周氏义庄

　　□陈良

　　乾隆年间，黎里走出了工部尚书周元理。周元理原籍浙江仁和（今杭州），母亲为黎里望族陈家女。因父亲早逝，童年时期寄居在黎里舅舅家读书，乾隆三年（1738）考中举人。恰逢“举人大挑”，乾隆十一年，周元理列入大挑一等，出任县令，步入仕途。由于为官兢兢业业，深得乾隆信任，最后官至工部尚书。
　　周元理平生喜爱搜集名家书画，现藏吴江博物馆、成为该馆镇馆之宝的明唐寅《双雀图》，就由周元理从民间觅得，一直由周家长房长子嫡传。周元理的儿子名升士，字有阶，号望山，官居工部营缮司主事；孙周光纬，字焕文，号蓉裳，工诗善书。周氏一门风雅，周元理的儿孙们都喜好法书名画，特别是长孙周光纬，更具乃祖遗风，收藏名迹也甚多，如明董其昌临颜体的《赠裴将军诗》等。嘉庆壬申年（1812年）周光纬将周家三代珍藏的宋元明墨宝，请苏州勒石名手叶潮钩摹上石，制成藏帖，帖名《红蕉馆藏真》，赠予四方同好。周光纬在帖中这样题道：“先大父宫傅公搜访前贤名迹，一时都下钜，公益推精鉴进御之。余藏弄尚夥先君。子少好临池，凡遇晋唐名帖，心慕手追，莫不陟其藩篱进窥堂奥。尝检家藏妙墨将寿贞珉，未及命工遂捐馆舍。纬自裒集宋元以来诸家，择其优者数种，钩摹上石，敬承先志，且公同好云尔。”
　　红蕉馆在周家故宅寿恩堂内。寿恩堂是周元理在任工部尚书之前所造，共有六进，第三进主厅匾上题有“寿恩堂”三个大字，为乾隆皇帝亲笔所书。周光纬从小居住在红蕉馆，学文作诗，对红蕉馆有着特殊的感情。除《红蕉馆藏真》外，他的诗集和琴谱也以“红蕉馆”为名。近代著名爱国诗人柳亚子先生于1898年9月随父母自北厍大胜村祖宅迁居至寿恩堂，在那儿生活了24年。1909年秋和1915年柳亚子等人分别创建“南社”“酒社”，寿恩堂曾作为这两个社团的通讯、活动处，是南社人员聚集之地，也是柳亚子编辑《南社丛刻》的场所。
　　《红蕉馆藏真》内收有宋宁宗皇帝书，元赵孟頫、明文彭题跋，赵体行笔婉转流畅，笔力深湛，文体收放自如，疏密得当；宋米芾书、明刘基题跋，元章结体飘逸，平淡天真，有魏晋遗风；宋黄庭坚书，则用笔紧峭，瘦劲奇绝；明董其昌书，师法古人，淡雅清秀……件件精品，皆为宋元明书法之翘楚。内中印章种种，有“青照楼”“红蕉馆鉴藏”“周元理审定”“周氏家藏”“望山珍玩”“周光纬蓉裳氏珍赏”等，方寸之间，皆烙上了黎川的印迹。
　　周家不仅为古镇留下了赐福堂、寿恩堂、鸿寿堂、周氏义庄、周宫傅祠五大古建，而且有《红蕉馆藏真》《红蕉馆诗抄》《竹韵楼诗抄》等传世，更令人称道的是周家的济世慈心，自周家南陵公始迁黎里，“施衣给药，济人之困乏”，因仰慕范仲淹高义，想筹备义庄，顾力未逮，则置田三百亩，预为建庄地。周昴，周元理，周升士三代也是“性和好施，济困扶危，修治桥梁等事无算”，但终因两袖清风，义庄一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周光纬，恪承周氏先志，积累二十余载，将个人田亩钱财房屋，折合29700两白银捐出，兴建义庄，然施行未竞，周光纬因母逝悲伤过度而终，其子周宪曾与弟弟在族叔周逸坡及族兄弟的帮助下，完成此项义举。黎里镇史上总共曾有29座旌表牌坊，其中唯一一座御赐牌坊就是为表彰周光纬而立的，牌坊门额“乐善好施”四字系道光皇帝亲笔御书。旌门之典，赫奕显铄。
　　兴办义庄期间，周光纬除了施放财物，救济他人以外，还兴办了义学，让一些穷苦、上不起学的孩子在这里免费接受教育，资助学子报考科举。正如清殷寿彭在《周氏义庄记》中所述：济一人者易，济千百人者难。济一时者其泽短，济十世百世者其泽长。周氏一族真正做到了。凡里中义举，事无不与。周云（周元理六世孙）扩建开鉴草堂，作为南社活动中心，1915年创办平民小学，免费入学；1927年周孚先（周元德五世孙）将惠黎小学移入义庄，与平民小学合并，创办周氏庄校；周颂文（周元理七世孙）积极投身抗日活动，直至牺牲；周大有（周元理七世孙）年近古稀，尚为古镇恢复献计献策，四处奔波。
　　每每翻阅三大藏帖，摩挲纸间，吾辈莫不情动于衷。曾经的它们在历史的浩渺烟海中深藏若虚，少为人识，恰逢古镇盛世，一俟拂去历史尘埃，便是转身的惊艳，如若达源、光纬等前贤先辈地下有知，能不笑慰乎？三大藏帖是古镇经两百年沧海桑田留存下来的稀珍，是守住中国传统文化不衰的永恒，她承载着古镇悠久的历史文化，并将随着古镇恢复的步伐，大放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