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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中的形体 | 巴黎三位雕塑大师的博物馆

本科在国内读艺术的时候,专业老师给大家讲述巴黎见闻,特地将照片做成幻灯片播放,末了叹道,“如果去了巴黎一定要去看看大师们的雕塑,看了之后觉得自己仍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一定要亲自去看”这种说法我深以为然,印刷品无法还原作品的全部,尤其是对于雕塑来讲,因为一张照片远远不能穷尽它的所有立面,更遑论还原它的触感了。

文章将会为大家介绍三个雕塑大师的个人博物馆,这三处地方离得并不远,闲暇时间可以一并参观。

罗丹博物馆

Musée Rodin

奥古斯特·罗丹(Auguste Rodin)1840年生于巴黎,1917年逝于巴黎郊区默东(Meudon)。在漫长的创作生涯中,艺术家曾经换过多个住所,其中两个被保留下来改造成艺术家的博物馆,一个在默东(Meudon),另一个则在比隆府邸(Hôtel Biron),即现在的巴黎罗丹博物馆,诗人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担任罗丹助手期间,也曾在此居住。这两个地方有着丰富与多样的藏品,而且均有美不胜收的花园,是欣赏罗丹艺术的最优去处。

沉思,约1900

罗丹延续了从古希腊到巴洛克以来的传统主题,即活跃在空间中的躯体,同时他加入了更多的戏剧性。陈列在露天花园中的青铜雕塑十分明显地突出了这一艺术特点。因为我们能够看到直射的阳光在人体上所做的游戏,它使得人体中凸起的部分更加明亮,凹陷进去的部分则藏匿于黑影之中。

《乌戈利诺和其子》1902-1909

出自但丁《神曲》中一篇。因为叛国罪,乌戈利诺伯爵与其子遭到囚禁,在这里伯爵环住因为饥饿而哭泣的孩子们,他的肌肉在颤动着,代替了眼睛与鼻子,成为情绪的出口。

巴尔扎克小稿

在馆内不仅有已经做好的雕塑,还陈列有一些点到即可的小稿。观察这些小稿十分有意思,例如仅为巴尔扎克肖像的准备(作品)就放满了一厅,尽管成品给人的印象是粗犷的,似是即兴之作,但是准备过程中艺术家的几多彷徨从小稿中就可以看到,罗丹不仅观察对象的生理特征,他还在审视他们的心理状态。

睡眠1889-1894

沉思

即使是在一些已经宣告结束的作品中,罗丹的人体仍部分保有“未完成”的样子,人体常常省去必要的躯干或肌肉,这些像是还没有得到修复的作品在当时很难被公众理解,然而对于艺术家本人来说这件作品已经完成了,因为它包含了他所想要表现的东西。

布德尔博物馆

Musée Bourdelle

衷心认为布德尔博物馆是巴黎市博物馆不可缺少的珍宝之一,因为在这里所有的雕塑都得到了细致的安排——青铜与石膏雕塑被陈列在最合适的位置,在自然光和室内光下迸发出强烈的美感。景致之间的转换推进了游览过程中的感受,使视觉印象丰富而有层次。

雕塑家工作室

艺术家布德尔(Antoine Bourdelle)从1885年起直到去世都在这里工作,经过几次整修,博物馆里面仍保存了布德尔生前的工作室,也保留了他曾经使用过的工具。

与罗丹博物馆的花园不同,这里的花园细致小巧,雕塑与周围的环境互相呼应,例如藏在植物深处的法翁与山羊,矗立在砖红立柱前的四神像等等。

法翁与山羊1907-1909

布德尔曾是罗丹的学生与助手,从他的作品中能同时看到罗丹和古典雕塑的影响,与此同时他发展了自己的雕塑语言。一楼的石膏大厅中,雕塑家的个人气质扑面而来。

持弓的赫拉克勒斯

希腊神话题材常出现于布德尔的作品中,在这里半神英雄赫拉克勒斯正在完成他十二项任务中的一项——驱赶斯延法罗斯湖的怪鸟。他手持弓箭,将目光瞄准远处,平静的面容和高高隆起的肌肉形成了对比,似将希腊古风时期的雕塑与罗丹综合到了一起。

巨大的圆雕产生了一种纪念碑式的效果,浑厚的体量感入侵了周围的空间。石膏的白色和稳定的结构让大厅显得肃穆,但是近距离观看的时候这种肃静被狰狞的局部破坏了,雕刻刀未加修饰的划痕和材质粗糙的表面带来了丰富的触感,在这里石膏是美的,尽管与大理石的美不同。

布德尔做过很多肖像,他在四十年间创作了八十余件贝多芬的肖像,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布德尔对理想化的抛弃,以及对对象精神状态不留余力的探索。

泥土在罗丹与布德尔的手上迸发出生命力和无可比拟的自由度,如同演奏家一般,当它们慢慢形成一个形象的时候,这个让人激动的过程仍然存留下来——泥土的表现力如此强大,以至于连青铜都要臣服于它的意志。

战争或称三个嚎叫的脑袋1894-1899

马约尔博物馆

Musée Maillol

马约尔博物馆是一家私人美术馆,由雕塑家马约尔(Aristide Maillol)的女模特蒂娜·韦尔尼(Dina Vierny)创立。除了马约尔的作品之外还举办有现代艺术的限时展,目前在办的是日本画家藤田嗣治的个展。

作为布德尔的同龄人,尽管两人都抱着保存古典的理想,马约尔走向了另一种与前者大相径庭的风格。从题材上来看,或许在那个时代中少有人像他一样专注地,几乎是排他性地表现女性人体。他创作的女人常常带来一种与希腊古风时期雕塑相仿的宁静的气质,而同时又具有如雷诺阿笔下生气勃勃的,健康的体态。

他的女人体从描述性文学中脱离出来,她们不着寸缕,少有装饰,让人很难鉴定她们的身份。取代而之的是被简化后浑圆,饱满的肉体。这种简化的手段从另一个方面成为了之后走向抽象的前奏曲。节制的表现力,几何式的轮廓线,柱状的躯体——马约尔的作品启发了如亨利·摩尔(Henry Moore),布朗库西(Constantin Brancusi)等艺术家的创作。

结语

梅里美的短篇小说《伊勒的维纳斯》里叙述了这样一件见闻:考古学家的儿子在新婚之夜被谋杀,而凶手似乎被指向了一件刚出土不久的维纳斯像。这样的奇闻轶事带来了一种熟悉的幻想——就像博物馆奇妙夜中的恐龙模型一样——这些雕塑会成为灵的住所,在某一时刻悄悄睁开眼睛。

我们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荒诞的印象至少暗示了一个事实,雕塑是一种真实存在。那些青铜或大理石凝聚成的人体,比我们的肉身更加沉重,更加坚实,也更加永久,它们占据着空间,让我们无法忽略它们,并且持续地被它们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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