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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之孙“伯陵”绯闻真相------《山海经》系列研究

      《山海经.海内经》中有一则绯闻的记载:“炎帝之孙伯陵,伯陵同吴权之妻阿女缘妇,缘妇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为侯,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其事主人公为炎帝之孙伯陵和吴权之妻阿女缘妇,此处记载二人“同”,即“通”,通奸之意,明言二者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可是上古少有的绯闻记载。上古婚姻男女礼防并不如后世谨严,常有野合之事,知母而不知其父之记载多有,后世所载文献归于其父世系皆不为意,如姜嫄履巨人迹而生后稷,简狄吞鸟卵而生契,皆归于帝喾而不为奇。经中为何对伯陵、阿女缘妇私通之事如此记载?阿女缘妇显然是有丈夫的,而私通所生之子显然皆归于伯陵,且其贬义是明显的,此皆不合通例,当有更深层的原因。

       伯陵又称作有逢伯陵,《左传·昭公二十年》有一段晏婴对齐景公解释齐地沿革的对话:“少昊之世有鷞鸠氏,虞夏时有季荝,汤时有逄公伯陵,殷末有薄姑氏。皆为诸侯国,国此也。”逄公伯陵,姜姓。逄亦读作逢。此字最早见于书面应是《竹书纪年》,书中记载:“秦孝公会诸侯于逢泽。”《春秋大事年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撰异》载:“逢,《通与氏族略》逢氏下云:音庞。《国语·周语》下作逢。”而《路史·国名纪》则以《左传》中“梁惠王发逄忌之薮以赐民”为由,表示此字当音庞。看来在古时,“逢”“逄”二字为通假字。按晏婴的对话,逄公伯陵是商汤时诸侯。《春秋大事年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撰异》则记为殷诸侯。《路史·国名记·黄帝后姜姓国》在谈到北齐时说:“北齐,内传,齐之先有逄伯陵。盖伯陵前封逄,后改于齐。”又说:“逄,伯爵。伯陵之国,黄帝所封。夏有逄蒙,《穆天子传》逄公其后也。地今开封逄池,一曰逄泽。”这段记载里,给了我们一个与晏婴不一样的说法,即伯陵为黄帝之臣,被黄帝封在逄,早在夏朝的逄蒙之前就已经有逄国了。《国语.周语》也有相关记载:“我姬氏出自天鼋,及析木者,有建星及牵牛焉,则我皇妣大姜之侄,伯陵之后,逄(pang)公之所冯神也。”。从各种文献的记载来看,伯陵确实是炎帝后裔,其立国甚古,齐地逢国当为商时改封,为伯陵后代而非伯陵本人。

       阿女缘妇又是什么来历呢?《海内经》记载:“流沙之东,黑水之西,有朝云之国、司彘之国。黄帝妻雷祖,生昌意。昌意降处若水,生韩流。韩流擢首、谨耳、人面、豕喙、麟身、渠股、豚止,取淖子曰阿女,生帝颛顼。”此处出现了“阿女”一词,其为淖子,郝懿行笺疏曰:“蜀,古字通浊,又通淖,是淖子即蜀山子也。曰阿女者,《初学记》九卷引《帝王世纪》云:'颛顼母曰景仆,蜀山氏女,谓之女枢。’是也。”《史记.五帝本纪》:“黄帝居轩辕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阳,高阳有圣德焉。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也。”这里的记载与《海内经》略有不同,颛顼为昌意之子,而非其孙,但其母亲为蜀山氏女,这是没错的,颛顼的母亲,名字叫做景仆,又把她叫做“女枢”,或“阿女”。但这里的“阿女”可能是一个通名,蜀山氏的女子都可以称作“阿女”,阿为山阿,可释作山陵、山的曲折处,《楚辞·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王逸注:“阿,曲隅也。”,“阿女”无非是指山阿之女,此处山阿显然为蜀山,上古蜀山地望无法确指,但从经中看,其特指蜀山是确定的,阿女无非淖子的另一称呼,皆指蜀山氏女子。阿女缘妇也当为蜀山氏女,而其名实为缘妇。蜀山氏世与黄帝子孙通婚,显然与黄帝非同姓同族。

      《大荒西经》有载:“有互人之国。炎帝之孙名曰灵恝生百互人,是能上下于天。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及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有青鸟,身黄,赤足,六首,名曰鸀鸟。”此处互人之国,前人皆注解即《海内南经》之氐人国,而人面鱼身,即下文所述之“鱼妇”,而“氐羌”向来连称,为羌人分支,“羌”与“姜”实为一字,“氐羌”也应出自“姜”姓,实为炎帝后裔。《海内经》所载:“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訞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共工生术器,术器首方颠,是复土穰,以处江水。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鸣,噎鸣生岁十有二。”此一炎帝后裔有共工、后土,《大荒北经》又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有人,珥两黄蛇,把两黄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夸父也当为炎帝一系。共工文献记载为“赤发蛇身”,夸父又是珥蛇、把蛇,可见炎帝后裔有以蛇为图腾者,此经中所述“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显然鱼妇为炎帝蛇图腾一族孳生的炎帝支系。此“鱼妇”我意即“阿女缘妇”,“鱼妇”与“缘妇”音近。《大荒西经》“鱼妇”下接“颛顼”,又有“鸀鸟”,其名其事皆与《海内经》所载蜀山氏相关,“蜀”字其源也显然源自“蛇”,皆可与炎帝发生联系。

      《逸周书.王会解》还有一条材料:“其西鱼复,鼓锺,锺牛。”此“鱼复”我意也是指的“鱼妇”,上古以著名祖先代称族氏,是为通例,屡见不鲜。本条记载文字简略,其意不可通解,但可与《海内经》相互参照,“缘妇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为侯,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缘妇一族后裔有“鼓”,其始为钟,可见钟正是“鼓”一族所贡方物,而“锺牛”我意为另一贡物,《帝王本纪》中有记载,“炎帝人身牛首,长于姜水”,可以推断炎帝以牛为图腾,其族推断应善于养牛,“锺牛”当为一种特产的牛。此条材料也可证明,“鱼妇”正是炎帝后裔。

       本文至此,我们可以推断伯陵与阿女缘妇皆同为炎帝后裔,为同姓同族,这样我们就可以明白为何《海内经》记载了一条这样的绯闻。上古婚姻制度最重要的一条禁忌是为“同姓不婚”,同姓之间发生关系而生子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罪行,所以经中慎重地记下了这一故事,并且采取了批评的态度,微言大义,以戒后人。另外,我们还可以再作揭示,“颛顼”葬所于“附禺之山”,我认为此山之得名当也出于此“阿女缘妇”,其后裔不仅用“鱼妇”代指其族氏,其地也因之名之为“附禺之山”,“鱼妇”、“鱼复”、“缘妇”、“附禺”皆为同声异文或音转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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