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诗 | 暴雨洗过的树

暴雨洗过的树

 圻 子

夏日我跨过暴雨的栏杆
去看望一棵树，它没有名字
但被暴雨洗过，它浑身湿透了
连树皮也是湿的，它的叶子还在滴水
像哭过，来不及拭干眼泪
它的身上有很多疤痕
岁月使那些疤痕变得像苍老的眼睛
默默地瞅着我，但没有一丝怨恨
其实一棵树远比人类活得长
它还将见证更多夜晚与白日
我曾经爬进它的怀抱，为了躲避炙烤
现在蚂蚁一家慌忙地往枝干上爬
暴雨过后，世界已被洗过一遍
云从上空飞过，我和树，孤独地呼吸

  专家点评

诗人对生活经验的处理，并不一定落脚在修辞练习上，他最终必须关切到某种为人生的“精神回忆”，这样方可让诗成为人生经验转化后的结晶。《暴雨洗过的树》是一首观察之诗，但诗人在诗中并没有过度强化观看的过程，他使用的词是“看望”，诉诸的方式是“移情”：将被暴雨洗过的树化为一个有情感的“人”，这样，一场平等的对话才具有可能性。诗中所呈现的经验都是实的，被暴雨淋过的树，包括湿的树皮，滴水的叶子，树身上的疤痕，也都可以被还原，这种观察场景的罗列，是在为建构一种人生观念作铺垫。“其实一棵树远比人类活得长/它还将见证更多夜晚与白日”，观察一棵树所获得的体验，是对表象描述的美学延伸。诗人的感慨扩展了现场观察的明晰主题，让诗意立足于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哲思，具有必要的幽暗性。

在这首诗里，人和树的关系呈现为一条内在的线索，根本不需要诗人刻意去营造两者偶遇的景观，他们就像多年的老友，“我曾经爬进它的怀抱，为了躲避炙烤”，这一回忆再次强化了看望的必要性。从外部的观察到内在的理解，循序渐进的体悟中，树成了人生在世的一个镜像，映照出彼此作为独立个体存在的自足性。树是人的庇荫，也是蚂蚁的避难处，对生活的广泛接纳对应于树在日常生活中的无言之美。暴雨是人与树之间的中介，它构成了这首诗在诗性逻辑上的一个前提，人生的对话就是这些看似简单的观察中所遭遇的困惑之显现，而诗的力量也自然潜藏于经验和困惑的相互转化之中。

特邀点评：刘 波

  诗人简介

圻子，本名曾建平，江西瑞金人。有诗见《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青年文学》《诗潮》《扬子江诗刊》《星火》等文学杂志。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专家简介

刘波，1978年生，湖北荆门人，毕业于南开大学，文学博士，现为三峡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日本名古屋大学访问学者，中国现代文学馆特邀研究员，湖北省作协签约评论家。在《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等刊发表论文多篇，出版有《“第三代”诗歌研究》《当代诗坛“刀锋”透视》《诗人在他自己的时代》《重绘诗歌的精神光谱》等专著7部。曾获得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优秀成果奖、扬子江诗学奖·评论奖等。

 点 评 专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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栏目主持：王夫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