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妈，今 年 的 瓜 很 甜 哎

去年江女士挨着厨房种了一畦卷心菜，打开窗户就能瞧见。每天早晨我都要打开窗户观摩一番，在心里掂量着那比土豆还小的卷心菜什么时候能端上桌。

有次我带着汤圆出去玩，看见路边别人家菜园里的卷心菜，比簸箕还大，叶片圆润肥厚。

立马掏出手机拍照片回去给江女士看，看看别人家种的菜。

好像是去年话讲重了，伤了江女士的面。今年江女士把卷心菜种的远远的，站在厨房不留心，看不见。

今个傍晚拎着桶给茄子浇水，看见隔壁一畦绿油油的菜叶子。我嘀咕，江女士在菜园种油菜干嘛，还就种这么几颗。定睛一看，这不是卷心菜麽？

如果去年江女士种的卷心菜还能被端上桌，今年恐怕连菜篮子都进不去。矮小瘦弱的卷心菜自己都营养不良，何来营养被人汲取。

江女士不擅长种卷心菜，可能源于她从来没有一颗要去跟世俗众人卷的心。

她遇事只寻外因，从不内卷和内耗。

今年栽的莴笋长得也不太行，她把原因归结于莴笋还没笋的时候，被我爸把叶子薅吃了。我爸也就摘过两次叶子，不至于给所有莴笋都下了禁止生长的禁令。

江女士种菜是带点现在的年轻人干完这票就跑的感觉。比如，她种菜从来不留种子。

秋天收黄豆，她也会将圆滚滚的大黄豆挑出来，做来年的种子。有道菜叫黄豆烧咸鸭，黄豆和咸鸭在锅里焖煮，口感咸鲜香，下饭又下酒。吃了几次，江女士不烧了。我弟吵着还要吃，江女士说黄豆吃完了，剩了一点做明年种子。

但经不住我弟一张好吃的嘴天天念经，江女士把黄豆种子也烧了。

你可能会说种子不是可以去外面买麽？

但对于一个一毛钱恨不得掰成两瓣用的农村妇女，你让她花钱去买种菜的种子，想都不用想，绝对不可能。她的钱有其他用处。作为一名农民，种子这东西，到了秋天有的是。

那江女士的种子哪里来？问她的妈妈要。

每年秋天，外婆都会留很多菜籽。不仅为了来年春天播种，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给江女士。

外婆的手就像有魔法，种子只要经从她的手里落进土壤，便如野草般疯长。不管什么季节，江女士去外婆家都能带回一麻袋菜。

夏天，江女士在外婆地里摘甜瓜带回来，如果甜瓜味香脆甜，便会打电话给外婆：妈妈，今年的瓜很甜哎，明年你给我点瓜籽，我也种。

可，同样的籽，江女士种出来的瓜不仅数量上没有外婆种的多，质量上也没有外婆种的瓜甜。

我像小时候江女士期望我能考 100 分一样，期待江女士能种出好吃的瓜。

小时候江女士好言好语教育我：你要跟某某多玩玩，不会的题就问问他。

我也劝江女士：你跟外婆多学学，外婆是怎么种瓜的。

江女士便自豪地阐述外婆的种瓜步骤：你外婆种瓜，地不翻，用锄头挖一个小坑，把瓜籽扔进去，用脚把土盖进坑里，不上肥料，也不除草。天热了，就挎个篮子去摘瓜。

我从来没有考过 100 分，江女士也没有外婆的金手指。

——2024.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