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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红楼丫鬟们的迎客

  • 朱帘更倩梅香挂,要放银蟾入座来。(【宋】华岳 《呈古洲老人》)

  • 正心焦,梅香低报,报道晚妆楼外月儿高。(【元】 王修甫 《八声甘州》套曲)

  • 两个梅香,一日伏侍到晚,精神困倦,亦皆睡了。(《水浒传》第五六回)

各位看官瞧了今天先列的这三句想必摸不着头脑,这诗句里频频出现的“梅香”都是谁呢?

你们中的大多数也许和小编一样,才知晓,原来除了婢仆、仆妾、女奴、青衣、丫鬟、丫头、赤脚等称呼,因为旧时也多以“梅香”作为婢女的名字,所以这玲珑“梅香”二字也成为侍婢们的代称,多出现于文学作品中。

“可是,这“梅香”姑娘不仅仅要挂珠帘、报时辰,甚而没日没夜的服侍,还要做牵线搭桥之人,成为第一个接触来客的。就《红楼梦》而言,丫鬟们的迎客之道要合乎规矩,不失体面。

要说“迎”,“黛玉进贾府”与“刘姥姥两进大观园”这三处可供一观

红楼绘本插画↑↑↑

第三回“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黛玉来至贾府,由西边角门进了荣国府,“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围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下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首先,轿夫之辈止步于角门内,小厮之流止步于垂花门外(旧家宅院,进入大门后,内院院门例有雕刻的垂花,倒悬于门额两侧,门上边盖有宫殿式的小屋顶,称垂花门)。

同样的,在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刘姥姥带着板儿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得蹭上来问‘大爷们纳福。’”

这是“外男不入内闱”的礼俗。且随着地位的升高,仆人的吃穿用度都有不同

其次,进了家门,就是进入工作区,礼制上就更要注意,众婆子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丫鬟了,下轿随行,打帘搀扶等这些职分都手脚麻利地做起来。

87版红楼剧照↑↑↑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穿堂过院的来到贾母处,又见写道:

“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个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这群又忙又争的丫头们一来有远客到来兴奋不已,二来机灵殷勤是争宠的手段,三来笑迎来客,及时通报,挑帘请入是基本的迎客之道。

即使来者是刘姥姥这样的乡野村妇,在进入凤姐的正房时,一个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让她进去。

书中虽未写明,但无论是哪一版的《红楼梦》影视作品,在涉及到“黛玉初进贾府”这处情节时,都是那一群在廊檐下站着的丫鬟,三五个迎上来接着黛玉并一班婆子,三五个跑去屋里通报,其余的依旧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在“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中有更为明显的说明。

红楼绘本章节封面↑↑↑

刘姥姥来之后门见到了周瑞家的,周瑞家的猜到她的来意后,笑说:“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皆因你原是太太的亲戚,又拿我当个人,投奔了我来,我就破个例,给你通个信去。

这段话里,丫鬟们各司其职的礼俗就看出来了。不仅如此,刘姥姥见到王熙凤,先是由周瑞家的叫了个“小丫头到倒厅上悄悄的打听打听”,知晓王熙凤得空,再带着刘姥姥进倒厅等着,周瑞家的自己前来先说给凤姐的心腹通房大丫头平儿知晓,再来至王熙凤这里等候。一层一层,一级一级,可谓是小心翼翼。

87版红楼剧照↑↑↑

2 . 定

87版红楼剧照↑↑↑

来客引进会客之所,气氛就稍稍安定。林黛玉进贾府第一站是贾母处,众人哭的哭笑的笑,情况特殊,并不是安定的气氛。但是当黛玉往王夫人处来的时候,气氛就要宁和多了。

只见“本房的丫鬟忙捧上茶来”,茶未吃了,就有丫鬟走来笑说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这时丫鬟们起到的是“侍候”的作用,即等着应来客的要求或主子的命令行事

在这里又要提一句,替主子来传话的侍婢往往是代表着背后的主人,因此时常会出现贾母等人的丫鬟来传话时,屋子里的公子小姐、奶奶媳妇要忙的站起来听。

3 . 宴

87版红楼剧照↑↑↑

为来客设宴是丫鬟们迎客中的重要环节,宴前需要擦抹桌椅、准备器皿,宴中需要屏息凝神,保证席间秩序有条不紊

王夫人领着黛玉来贾母处吃晚饭:“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

脂砚斋在此处有批语:不是待王夫人用膳,是恐王夫人有失侍膳之礼耳。在过去,未出阁的女儿身份尊贵,且贾母对后辈宠爱,因此王夫人在得到贾母的应允后落座,而李、凤二人立于案旁布让(宴席间向客人敬菜、劝餐)。

由此看来,丫鬟们还要时时为主子们的礼俗留个心眼

“只见一个媳妇端了一个盒子站在当地,一个丫鬟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两碗菜。”由“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这处描写可以看出,丫鬟们要捧递膳食,打好配合,照顾周全

87版红楼剧照↑↑↑

红楼插画刘姥姥笑翻众人↑↑↑

再回到林黛玉在贾府吃的第一顿晚饭这里,“外间伺候之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而当众人被刘姥姥逗得哄堂大笑时“地下的无一个不弯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着笑的,也有忍着笑上来替他姊妹换衣裳的”由此可以看出在设宴时的规矩,丫鬟们要端正严肃轻易说不得,笑不得

这里要再插几句话

曹雪芹在写《红楼梦》中多次写到小厮们“垂手而立”。这四个字形容“两手放下来,置于大腿两侧,恭敬地站在旁边,随时听从吩咐”的样子。

其实,丫鬟们的站立姿态也是值得考究的,虽然书中没有描写,但是自汉代以来,随着儒学进入新的高峰,对礼容的研究更为具体详尽。著名的长沙王太傅贾谊在《新书》中系统阐释了站相中的经立、共(恭)立、肃立和卑立四种站法,其中恭立应该是正常情况下的侍婢的姿态——双手抱拳,上身微屈,头略低,视线下移,腰部自然弯曲,但弯腰的角度很小。这也是一直以来影视剧采用的站姿(如上图中的丫鬟们)。

也许有人从字面上提出疑问,为何不是“卑立”,卑立这种站姿简而言之就是卑躬屈膝的姿态,腰弯折的程度很大,这不适用于日常需要侍候主子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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