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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红尘》十八,永不平静的世界

一,戴梦岩的平静

在叶子农被枪击的那一刻,戴梦岩哭喊过,绝望过,筋疲力尽过,然后沉默着。

叶子农做了自己想做的,承受了自己该受的,而她戴梦岩岂不是一样,她也无非是做了她想做的,此时的她,也愿意像叶子农那样,承受自己该承受的。

在世人的眼里,叶子农的死证明了他不是汉奸,戴梦岩自然就不再是汉奸婆。

广告、片约如潮水般涌来,曾经躲得远远的圈子好友,也突然欢声笑语的出现在身边。

她为叶子农的死心痛,她也为这个功利的世界心痛,一种是锥心的负疚感,一种是无奈的悲凉感。

她不能解释什么,也无力解释什么,这让她看起来异常的平静,她最终想到了解脱,准备离开这个令人沉重的世界。

在老九的帮忙下,戴梦岩接待了一波又一波的访客,这期间,戴梦岩预定了从纽约出发,前往加勒比海的邮轮。

老九本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出去散散心也好。

但几天后,戴梦岩的经纪人梁士乔到了巴黎,他的话让老九脊背发凉。

戴梦岩从纽约出发,无非是向奥布莱恩这个幕后推手表达自己的态度,这也将是她最后的宣泄,然后呢,加勒比海就是她消失的最好地点……

已经想了好几天的梁士乔实在没什么主意了,他虽然是戴梦岩的经纪人,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更是戴梦岩为数不多的朋友,她了解戴梦岩,但他却帮不了她。

梁士乔只得求助老九,因为老九是叶子农的兄弟,只有他的话才能让这时的戴梦岩听进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九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无论如何,自己要拼尽全力,他打电话求助北京的张志诚和方迪……

一个星期后的纽约,老九看着戴梦岩走进迪拉诺公司的大楼,很快又看到她走出来。

戴梦岩本来是想狠狠的质问奥布莱恩一番的,但当她看到站在面前的老人,他满头的白发、深陷的眼窝、佝偻的身躯,她沉默了几秒转身走了。

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好,是因为有一些人,他们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人性的光辉,他们有作为人之为人的底线,叶子农是这样的人,戴梦岩也是这样的人。

这让老九也感到动容。

随后,老九送戴梦岩去邮轮,临分别前,老九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我是美国人,你是香港人,说到底还是中国人。都是中国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好呢?放子农出来,那不是子农一个人的表态,是你们两人共同的表态,没有你的支持子农做不到,子农是相信你才敢走出那扇门的。你要是没了,就是子农逼死你的,往大里说就是国家逼死你的,这个你就能抗住了?你委屈于此,了不起也在此。你是对香港和国家有用的人,你好好活着就是对子农的尊重,往大里说就是对国家的尊重。

戴梦岩被说到了心底最隐秘的痛楚,这么多天来的麻木,被彻底打破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眼泪在很多时候是悲伤的、委屈的、痛苦的,而唯独在一种时刻,是最有意义的,那就是在绝望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戴梦岩在平静后的决堤中重获新生。

二,方迪的平静

方迪在郊区的陵园,买了一块墓地。

墓地坐落在半山腰,背山临水,很是安静。

这是方迪给自己的墓地,或者更准确说,是自己对叶子农的思念寄托。

在张志诚的办公机关,众人打开了两只木箱,这是叶子农当初寄回国内的私人物品,方迪把从沈彪店里取回的国旗贴章火机也放在一起,这就是叶子农的全部遗物了。

众人打开叶子农的笔记,不禁为他的独到见解惊叹,方迪也看到了一部分。

这些笔记是叶子农多年的心血,也是他的思想,就在这些思想中,诞生出了“见路不走”的智慧。无论是罗家明,还是布兰迪、乔治、奥布莱恩,老九,还有自己,都因缘起“见路不走”而经历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故事。

尤其是方迪自己,不仅改变了原先的生活轨迹,更是找到了心中的爱情。

只可惜,这份美好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张志诚是知道这一切的,因此,他让方迪挑选一样叶子农的遗物。

令张志诚意外的是,方迪选了一样不起眼的大茶缸。

围绕在叶子农生前的这些人,看到这样的东西,只会觉得叶子农生活守旧,除此之外,绝不会想到其他的层面。

而只有方迪能感同身受,大茶缸是叶子农、方迪他们那代人小时候的生活记忆,他一直带着茶缸,也许只是因为他内心孤独,怀念那段日子。

方迪第三次来到墓地,这是墓地封穴的日子。

打扫完墓穴后,她取出一块红绸子铺在底部,然后取出大茶缸、4个杯子、一袋茉莉花茶、一包大前门香烟、一盒录有她跳舞的录像带、两只不锈钢打火机。

录像带是我跳舞的,专门找人编辑了一下,打算有机会了勾引你,我搁这儿了,希望能把你勾引过来。这两个打火机是不锈钢的,经磕碰,摔坏了也不值几个钱,本来也是勾引你的,现在我决定把它当成奖章发给你,一个普通女人给你发的奖章。他们都说你挺赖的,我也觉得你不是乖孩子,那要表扬你什么呢?就两条:一是有底线,二是包容女人。

放好了东西,方迪坐在墓岩上,点上一支烟,静静的抽着,静静的看着远方,静静的留下了眼泪……

方迪的人生在平静中变得厚重起来。

世界上的人和事,总是从平静中走向喧嚣,又总是从喧嚣中复归平静,循环往复,从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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