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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英宗的眼泪

治平三年(公元1066年)的十二月,宋英宗病情加剧。一天,宰相们向皇帝请安后,韩琦上奏道:“陛下久不视朝,中外忧惶,宜早立皇太子,以安众心。”宋英宗无法说话只是点头表示同意,韩琦便让宋英宗亲笔写下。已经病入膏肓的宋英宗,费劲气力总算写下了“立大王为皇太子”。但韩琦看过并不满意,他对英宗说:“必颍王也,烦圣躬更亲书之。”于是,宋英宗哆哆嗦嗦在后面补充写道:“颖王顼”。接着韩琦召来翰林学士张方平前来拟诏。当完成这道程序后,百感交集的宋英宗不禁潸然泪下。(清毕沅《续资治通鉴·宋史》)

宋英宗这时候为什么会落泪?这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难解的谜之一了:或许是他为终于完成了继承人的选择问题而感到欣慰?或许是他为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而伤心?又或许他对自己虽然贵为天子,可在这样的时刻却不得不听命于宰辅之人感到痛心?当然,我们不能排除的还有,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高度怀疑眼下立太子是自己的儿子联合宰相们在逼宫,让他痛心、不甘但又无奈。

宋英宗是宋仁宗的侄子,因为宋仁宗无子,便将他过继为子成为皇子,后来又被立为太子。对于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最初之时宋英宗是充满疑虑的,所以,曾经多次以自己生病为由谢绝这样的好事。但毫无疑问的是,真正登上了龙椅,成为天子之人后,那感觉还是让他很享受的,所以,这之后的他为权力和地位,甚至还跟在他龙体有恙之时垂帘听政过一段时间的皇太后闹过矛盾,是司马光等人竭力调解方才让两人最终恢复了正常的关系。而非常让人遗憾的是,宋英宗的身体太不争气了,让他最终只在龙椅上待了4年就结束了!

应该说,对于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宋英宗来讲,尽早明确接班人,无疑是对朝廷负责、对老百姓负责的应有的态度;然而,就跟他的前任皇帝宋仁宗一样,他同样对于这件事不太上心,迟迟没有将它提上议事日程。为什么?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可以万寿无疆,还是不愿过早地将权力交出?而这倒是很有可能的:没有登上龙椅的时候,他肯定是不知道做皇帝的那感觉有多爽的;而一旦有了那感性认识,或者说有了那一定的心理体验,他自然而然可能对屁股下这把非同寻常的椅子,很有些恋恋不舍了。而他此时流泪,会是因为这个吗?

不仅如此,我们能够想象的是,当一切正常——亦即他宋英宗能说能行思维正常身体尚好的时候,包括韩琦在内的一众朝臣见了他,一个个还不是如同老鼠见了猫?低眉顺眼礼拜叩头那是常规程序,他的一个眼色一个手势都有可能让他们魂飞魄散,但是现在,他如同落入平阳的老虎一样,只能听人摆布,只能对朝臣们的要求惟命是从。而在这背后,是不是还可能有他亲生儿子颍王赵顼的身影?如果真的竟然连自己的儿子也亟不可待抢班夺权,那是不是会让宋英宗想到这一切的时候,不免有些心寒?因为心寒所以忍不住落泪?

宋英宗在皇帝之位上的时间太过匆促了,所以,他在中国历史上留下的值得一书的东西并不多。然而,他在临终之时留下的中两行眼泪,我以为给我们的印象十分深刻,很值得我们仔细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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