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言与忠言

笑言，俗称笑话——语言幽默而有趣的一种表达方式，可以在相对轻松的氛围里传达自己的想法。忠言，则指的是一个人尽忠尽职、掏心掏肺所做的表述，一般而言没那么中听。当然，忠言也可以用相对轻松、类似笑言或者笑言的方式来表达，以取得更好的表达效果。

秦朝时有个名叫优旃的人，便是一个善用“笑言”表达意见的高手。宋人的《太平广记·名贤》中，记录了这样两件事：秦始皇想要建立一个从函谷关到陈仓县的饲养动物的大园子。优旃说：“这个想法很好，多放些野兽在园子里，敌人如果从东方来，就让麋鹿用犄角把他们顶回去。”于是秦始皇打消了这个想法。等到秦二世即位以后，想要给城墙刷上油漆。优旃说：“好！虽然老百姓会因此而加重负担，但是这件事大有好处，将城墙刷上油漆，宽广而平滑，敌人来了爬不上去，应该马上就办，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此，秦二世笑着放弃了这个计划。

秦始皇想建座偌大的苑囿饲养动物，大概为的是为的自己狩猎取乐更加方便。但在建苑囿的过程中，可能侵占多少老百姓的房舍、良田之类，继而带来某些民生乃至社会带来巨大的问题恐怕并没有很好地考虑。怎么做才能让秦始皇打消这一念头？优旃采用归谬法，设想敌人从东方来，让麋鹿来对付他们的方法，让秦始皇意识到了自己想法的荒谬，进而真的打消了这一想法。

秦始皇的继承人秦二世比起乃父来，无疑更加荒唐：他竟然想在城墙上刷上油漆——其本意大概是让城墙因此变得漂亮，城市显得气派，国家显得富强，但他同样没有想一想可能给老百姓带来的负担。如何劝阻秦二世如此荒唐的想法？优旃再次祭出了他的绝招：归谬。他对在城墙上刷上油漆的好处，进行了十分夸张的预言：因为刷上了油漆导致城墙十分平滑，敌人即便是过来了，也无法爬上城墙。因为他的这番巧妙的谏言，执政能力虽然有限，但绝非傻瓜的秦二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优旃这人让人十分佩服。之所以如此，并不仅仅在他很善于诙谐，而在于他在诙谐中巧妙地植入自己想法，让暴君们最终接受了自己的观点，避免了朝廷重大决策的失误与老百姓负担的加重。但另一方面我们不能不正视的是，在朝廷中，具有优旃这样的表达才能的人只能是极个别，也可以说对于秦始皇、秦二世身边的大臣们来说，恐怕他们更擅长的是实话实话，而不是玩幽默、绕弯弯。因此，能够如优旃这样敢于进言，又能巧妙说话的少之又少。故此，面对秦始皇与秦二世的淫威，不说话或者说装聋作哑的一定更多。

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当只能靠优旃这样的“优伶”向秦始皇、秦二世们以“笑言”的方式说两句，更加直接的“忠言”无人敢表达的时候，朝廷之上必定是一潭死水？国家重大的决策出现失误，无法及时得到纠正乃是常态？这样的国家的未来是不是我们都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