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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藏天朔

惊闻臧天朔离开了我们,先是觉得太突然,而后是惋惜,最后,一颗一直无法释然的心突然就放下了。

 中秋前一天,我梦见了大哥,梦中不记得大哥已经离开了我们,他和另外一个中年人,两个人都那么帅气健朗,他两是透明体,我们几个是实体,他两和我们几个人穿梭在同一个平台上,然后我一直对自己说,大家可以以这种方式共存,大家可以以这种方式共存。

人的大脑应该是电脑的模板,有一定的存储空间吧?不然怎么会有忘记这么一回事?有两种记忆,可以从童年一直保存下来,锁定删不掉,一种是痛心疾首的,一种是不愿放下的。

关于大哥最久远的记忆,是这样的,那一天,他和他的一个童年小伙伴要出去玩,还没上小学的我追在他身后,他不带我去。我追着他说,放在碗柜里的肉我不吃,留回来给你吃,你要快点回来。那是童年最后一面,就是那一天,他离开我们,到遥远的老家,去跟叔叔一家过去了。

从此,兄妹四人爱恨情仇的童年里,只有三人,没有了大哥的份。

 我不知道,一个孩子那么小,就离开了父母,过继到亲戚家,会过得怎样?也许很好,也许缺母爱,我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

直到高中,大哥终于回到父母身边了。这时候的大哥,瘦高,非常帅气,那是真的帅,而且乖巧懂礼貌,人见人夸。大哥见人就打招呼,来,吃饭吃饭。我们另外的兄妹三人就嘲笑他,家里没饭还叫人吃饭,这时候,兄妹三人空前的一致,一定给成长中的大哥造成人群里的孤单那种孤独无助了!我多么的耿耿于怀当时我们的无理呀,大哥后来的命运,一定有一部分来自于此的了!

接下来,大哥去当兵,穿上军装,更加的帅气,挺拔。一定有很多路人姑娘见了怦然心动。

然后复原。大哥再次被从兄妹四人中除名,(从法律上)过继给百千里以外的父亲的一对老年孤寂无儿的老乡夫妇(我们管他们叫大伯大妈)做儿子。这是不是大哥命运的转折点我不知道,但肯定大哥性格命运的改写很大程度跟这脱不了关系。

大哥复原分配到银行,大妈以方便照顾她为由,申请将大哥分到了酒厂,大哥还是那么乖巧懂礼貌,没有抗争异议,任由自己的身份给父亲过继给这个给那个,任由自己工作给大妈摆布到这里到那里。然后,帅气的大哥把聪慧的大嫂给迷住了,他们相爱了,大妈反对的厉害,全家反对的厉害,大哥纷乱悲壮的青春爱情里,好像有被大妈锁在家里不给出门的可悲可恨,在爱情面前,大哥大嫂没有妥协,顽强的走在了一起。但是在我眼里,大哥大嫂青春美好的爱情,就这么变得狼狈而支离破碎。

对于大哥的命运,我一直在想,如果大哥非常强悍,对父亲将他过继给这个那个他至少敢于不满,对大妈对他爱情工作的干涉敢于不满,别人还敢这么将他不当一回事吗?还敢随意支配他的未来吗?

接下来长长的日子,家庭纷争,跟这个那个的利益纠结,大哥越来越狼狈,越来越老态,越来越俗气,越来越看中金钱。一个俊朗高雅仙风道骨的大哥,只存在记忆里了。前两年回家乡,到大哥家拜年,蓦然看到大哥家摆放了一张大哥穿军装俊朗飘逸的照片,一阵感慨涌上心头,这个是我的大哥吗?差点忘记我曾经有过一个这样的大哥!

母亲葬礼的那天晚上,大哥和他的战友另外开了一台酒席,第二天,全家人为了这件事围着大哥一个人,纷纷强烈谴责大哥,毫不留情。看着尴尬的大哥,我脑海里只有很多年前,我读高中,到大哥家蹭好吃的,临回学校前,大哥在我的书本里悄悄夹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我愿意相信大哥和他的战友另外开一桌酒席是为了钱,我更加希望大哥被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纷纷谴责可以换来很多份子钱,换来很多份子钱,这样才对得起这份尴尬!!!

最后一次见大哥,是在母亲两周年祭那天,我独自一人去祭拜母亲(我不喜欢一大家子很多人一起去,所以我选择等大家都去过了,我再一个人独自去),我叫大哥陪我一起。 买了很多祭品,不要大哥一分钱,祭拜完父母,大哥快速的将祭品小心的收好,打算要把祭品先拿到我的车上放好,然后才送父母回骨灰存放处,我轻轻对大哥说,我们还是现将父母送回去,然后在来拿祭品吧,放在这里没人要的。如果换做其他男人,我一定鄙视到骨子里,但看着大哥,一股悲伤涌上心头,那本夹了五十元的书再次浮现眼里,只不过一点祭品而已,它要了我大哥的尊严!!!

大哥从小就被安排在兄妹之外,我总是想,如果大哥果真不是我的大哥该有多好,那么俊朗飘逸的大哥,他本来有着臧天朔一样的豪气与义气,他本来可以活的像臧天朔一样的让人爱恋,让人赞不绝口的,是什么将他改变的那么彻底。

大哥走的时候,我没有流泪。对我那么有恩情,给了我一个尊严的心理,要强的个性,让我改写一生的我的母亲走了,我都没有掉泪,大哥走了,我也没有掉泪。再不济的人生,英年早逝,总是一个梗,总是让人惋惜。

连臧天朔这么好的人,也会英年早逝,我的大哥是否可以安息了呢?总之,我心里的梗好像不再是一个梗了

对不起臧天朔,我无意有此心里,但却确实有此心里。原谅我。愿您一路走好。我相信一定会有天堂。一切美好,仍在天堂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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