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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朝陵墓石刻访古纪行之十——庄陵

南朝陵墓石刻访古纪行之十——庄陵

在天
2019-03-25 

从梁武帝萧衍的修陵向北步行不到50米就可以看到一座残缺的石兽,提醒我们已经来到另一处帝陵——梁简文帝庄陵。

庄陵的主人简文帝萧纲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悲惨的皇帝之一了,他本非嫡长,却稀里糊涂当上了太子;当了18年太子才熬死了长寿的老爸,却只当了两年傀儡皇帝就被废杀;明明多才多艺,却始终笼罩在哥哥昭明太子的阴影之下。让我们来回顾一下他命运多舛、令人叹息的一生吧。

萧纲是梁武帝萧衍第三子,昭明太子萧统同母弟,母贵嫔丁令光,梁武帝天监二年(503)十月二十八日,出生在显阳殿。天监五年(506),封为晋安王,食邑八千户。萧纲幼而敏睿,识悟过人,年仅六岁时便能写文章,武帝很吃惊,不相信他,于是叫他到御前面试,结果辞采甚美,武帝感叹道:“此子,吾家之东阿。”(东阿,县名,位于今山东省西部,曾为“三曹”之曹植的封地),以萧纲比曹植,确有几分相似之处。

萧纲器宇宽弘,喜怒不形于色,方颊丰下,须鬓如画,双目顾盼有神,自称有诗癖。据说萧纲读书的速度惊人,能够十行同时阅读下去。“十行俱下”的典故就是出自这里。 天监十二年(513年),萧纲被任命为宜惠将军、丹阳尹,开始处理郡里的各种事务。他虽然还是个少年,但因为读的书多,知识广博,因此处理事务有条不紊,颇有见地。成年后,长期担任长江中上游地区的军政首脑。其间曾率军北伐,攻取了南阳、新野、安昌等郡县。

中大通三年(531),萧纲被征入朝,还没到达,昭明太子就对身边的人说:'我梦见和晋安王下棋乱了章法,我就把配剑给了他,晋安王回来的时候,一定会有这一变化的吧。'四月,昭明太子逝世。由于武帝对昭明太子有所猜忌,并没有按照宗法制度立昭明太子的儿子为太孙,而是立萧纲为太子,册封的诏文中称“非至公无以主天下,非博爱无以临四海。所以尧舜克让,惟德是与;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格于上下,光于四表。”说明了不立昭明太子之后的原因,称赞“晋安王纲,文义生知,孝敬自然,威惠外宣,德行内敏,群后归美,率士宅心,可立为皇太子。”梁武帝在位达五十年之久,他的儿子们早就因觊觎皇位而互相猜忌,舍长立幼的举动更埋下了日后同室操戈的祸根,萧纲虽有幸被立为太子,但也恰是他不幸的开端。

梁武帝晚年佞佛无度,政事荒废,梁政权的基础已经动摇。大清二年(公元548年),降将侯景叛乱,攻破台城,囚禁武帝不久,武帝忧愤而死,梁政权名存实亡。侯景自知门第身份均不宜代梁自立,遂于太清三年五月,胁迫萧纲为帝。

萧纲完全是侯景手中的木偶,侯景矫诏自进位为相国,封泰山等二十郡为汉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后来又给自己加号宇宙大将军,萧纲看到诏文吃惊的说:'将军乃有宇宙之号乎!

侯景一直有篡逆之心,由于军事上连遭失败,便加快了篡位的步伐,他的谋臣王伟说'自古移鼎,必须废立'。大宝二年(公元551年)八月,侯景派人闯入宫中,废除萧纲的帝位,仍降为晋安王,并幽闭在永福省中。诏书的草稿写好了,逼萧纲书写,写到'先皇念神器之重,思社稷之固',歔欷呜咽,不能自止。

萧纲在永福省囚室墙壁的自叙中写道:“有梁正士兰陵萧士缵,立身行道,终始如一,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弗欺暗室,岂况三光,数至于此,命也如何”。透露了无可奈何的凄怆心情。

两个月后,侯景派卫尉彭俊、王修纂给萧纲送来酒肴,说:“侯丞相念及陛下忧愤不已,特地派我们来为您敬酒祝寿。”萧纲自知死期已至,就痛快地说:“祝寿的酒,怎能不喝哪”于是一边欣赏乐工演奏琵琶,一边狂饮,长叹道:“这样狂饮,并非仅仅图个痛快啊!”直至酩酊大醉,王修纂等人乘机用土袋压在萧纲身上,将萧纲活活闷死,终年49岁。王修纂等人用法服装殓了尸体,用薄棺装着秘密埋在城北的酒库。

在此之前,萧纲曾经指着居住的宫殿对舍人殷不害说:“庞涓当死在这下面。”又说:“我昨晚梦见吞食土块,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梦。”殷不害说:“以前晋文公重耳流亡乞食的时候,野人送给他土块,他最终回到晋国做了国君,陛下所做的梦,应该会符合这种征兆吧。”萧纲说:“幽冥如果有征兆,希望你所讲的不是虚妄。”结果,萧纲果然一梦成谶,死于土块。

萧纲一共有十二个儿子,除了萧大雅在城破时感愤成疾而死外,包括太子萧大器在内的十一人全部被侯景杀害,最大的29岁,最小的只有10岁。萧纲一家可说是家破人亡。

萧纲和他的父兄一样雅好文学,“引纳文学之士,赏接无倦,恒讨论篇籍,继以文章。”居于东宫,经常和当时著名的文士徐摛,庾肩吾等人一起吟诗作赋,过着优闲的宫廷生活。萧纲的文才很好,他喜欢写诗,其序云:'余七岁有诗癖,长而不倦。'由于长期居于深宫,因此所作的诗赋伤于轻艳,当时被称为“宫体”。宫体诗大部分都是写宫廷生活,多描写宫廷中的女子。如《咏内人昼眠》描写妇人午睡时的场景,“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一句描写洁白如玉的手臂上印上了竹簟的花纹,散发着香气的汗水浸透了红色细绢制成的夏衣。《率尔为咏》描写了一位美人。“迎风时引袖,避日暂披巾”写美人在避风和避日时的动作表现,一个是引袖,一个是披巾,两个动作非常传神。

萧纲还写了不少的著作,有《昭明太子传》五卷,《诸王传》三十卷,《礼大义》二十卷,《老子义》二十卷,《庄子义》二十卷,《长春义记》一百卷,《法宝连璧》三百卷等。

以萧纲为中心的文学群体的活动,及其所取得的成就,在文学史上有其地位。它推动了文学事业的发展,对于律体的建设及唐诗的繁荣作出了重要贡献。从雍府时期成长起来的萧纲文学集团的后起之秀徐陵、庾信,甚至成为梁朝之后二百多年间文学的偶像。直至九世纪初叶,唐元和年间'元和诗变'的推动者们树立杜甫的典范地位时,才逐步被取而代之。

但是萧纲为代表的宫体诗在唐代以后逐渐遭到批判和扬弃,淹没在了文学的洪流中,而他的哥哥萧统却凭借《文选》一直位列文学史中,不得不说这也是萧纲的一大不幸。

(图为王铎行书《梁简文帝骈文摘句》)


庄陵始建于太清三年(公元549年),当年三月,萧纲的太子妃王灵宾去世,时年45岁。同年五月萧纲继位,追封为皇后,谥号“简皇后”。大宝元年(公元550年)九月,葬庄陵。诏曰:“简皇后窀穸有期。昔西京霸陵,因山为藏;东汉寿陵,流水而已。朕属值时艰,岁饥民弊,方欲以身率下,永示敦朴。今所营庄陵,务存约俭。”又诏金紫光禄大夫萧子范为哀策文。

大宝二年(551年)十月,萧纲遇害,大宝三年(552年)三月己丑,王僧辩平侯景,率百官奉梓宫升朝堂。元帝追崇为简文皇帝,庙号太宗。四月乙丑,葬庄陵。

庄陵建于侯景之乱期间,国家多难,规模必然简陋,但该有的规制还是一个不少的。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八十九:“梁简文帝陵有麒麟 , 碑尚存 , 陵有港, 名曰萧港, 直上陵口大河, 去县二十五里。”可见庄陵除了石兽,还有碑刻,宋时尚存。

庄陵东向,已平。陵前仅存天禄,北向。现存前躯及左前足,高3.16米,左前足五爪上张,足下连接石板残部,厚0.26米。有双翼,伸颈昂首,翼膊上方有两片羽翅向前翘起,稍异于其他齐梁陵墓石兽。口角有茸毛,垂胸长须及翼部纹饰与三城巷失考墓(萧鸾陵)前石兽同。1985年1月扶正入座。

朱偰在《建康兰陵六朝陵墓图考》里说“由梁文帝萧顺之墓而北,可百步,有石麒麟一,昂首南向,双角完好,姿态伟大而庄严,就其局部观之,雕刻不若齐陵之精美(如齐陵石兽之翼为浮雕,而此不过刻画花纹而已);但就其全体姿势观之,则威武勇迈,远过前陵。”给予其很高的评价。

一千四百多年过去,一代悲情帝王早已消逝在历史的尘埃中,只剩这残缺的石兽笑看沧海桑田,忠诚的守护着不幸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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