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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地图(13):做自己人生的探险者

品尝失落的风险

扩充自我,可说是使自我进入一个全新的陌生领域,变成一个不同的新自我。我们做不熟悉的事,我们改变。改变、不熟悉的活动、不熟悉的环境和不同的处事方式,实在令人害怕,它只是能无视于恐惧而采取行动,不愿随恐惧而来的退缩心理,迈向未知的未来。

 

如果你的上教堂的习惯,或许会注意到一名妇人,每个周日都在聚会仪式开始前五分钟准时来到,全在教堂后面靠边的位子上。礼拜结束,她就悄无声息的很快走到门旁,牧师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跟每个人打招呼寒喧,她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如果你够神通广大,有法子接近她,请她聚会后喝咖啡聊聊天,她会紧张的道谢,避免跟你目光接触,告诉你她另有重要的约会,你会发现她直接快步回家,通常是一座窗帘全部低垂的小公寓,她一进门就立刻锁门,直到下个周日才会再度在教堂露面。

 

进一步观察她,你可能会发现她在一家大公司里做打字员之类的基层工作。她无言地接受任务指令,做得毫无差错,从来不发表自己的观感,吃午餐时也从不离开座位,没有朋友,走路回家,途中在喜欢的市场添购日用品及食物,一进家门就直到第二天上班才能出来。

 

周末下午,她可能到电影院看场电影,她有电视机,但没有电话,几乎从没有信件.如果你找机会跟她说,她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她会说她喜欢这样.如果你问她可曾养过宠物,她会说,她养过一只狗,非常爱那只狗,可是狗八年前死了,此后再也没有一只狗可以取代它的地位。

 

这个女人是谁?我们无依赖人得知她内心的秘密,只知道她尽一切努力避免冒险,这么做的过程当中,她的自我非但没有机会扩弃,而且愈缩愈小小到几乎不存在的地步。她从把精神贯注在任何事物上。

 

生命本质在

 

当然,我说过贯注不是爱,可是贯注是一个爱的起点,遭受拒绝与损失的风险也随贯注而来,设法接近一个人,就得冒那个人离你而去的危险,让你回到跟从前一样寂寞孤单的处境。

 

爱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不论是人\宠物或盆栽,它们都可能都死亡.信任任何人,你都可能受伤;依赖任何人,他们都可能令你失望.贯注的代价就是痛苦.如果一个人决心不冒痛苦有危险,就必须从生活中剔除许多东西:子女、婚姻、性的愉悦、野心、友谊——所有使人生多姿而有意义的东西。向外发展和成长,除了痛苦,也会收获快乐。完整的人生虽然充满痛苦,但此外唯一的选择就是根本不去生活。

 

如果一个人决心不冒痛苦的危险,就必须从生活中剔除许多东西——包括所有人生多姿而有意义的东西。

 

生命的本质就是改变、不断的成长与衰退选择生活与成长,也就选择了改变与死亡的可能前面描述的那位妇人落入那种孤立狭隘生活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一连串死亡的经验使她感到太痛苦,决心再也不接触死亡,即使放弃生活也在所不惜。她从此开始逃避成长与改变,过着一层不变的生活,犹如行尸走肉,不再面对任何挑战。

 

逃避合法受苦的动机,是所有心理疾病之源。当然,绝大多数病人(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神经官能症倾向,所以非病人也可以包括在内),要想直接清醒地面对死亡,都有困难。令人意外的是,心理治疗文献不过才开始研讨这个现象的重要性。如果我们能接受死亡是我们永远的伴侣,在人生道路上与我们比肩而行,那么不如把它视为盟友,虽然有点可怕,却也不断提供睿智的忠告。在死亡的指引下,我们才会察觉人生与爱的时间是多么有限,应该善加把握与发挥。但如果我们不愿面对死亡的存在,就不能从中获得启示,生活与爱也变得含糊暧昧。如果逃避万事万物永远在改变的本质、逃避死亡,也就无可避免的错过了人生。

 

人生就是冒险,在生活中投入愈多的爱,冒的险也愈大。我们一生中冒的风险数以千计,甚至数以百万计,其中最大的一种就是成长。

 

成长也就是走出童年,迈向成年。事实上,它可说是猛力一跃向前,而不仅是举足跨一步而已。很多人毕生都没有真正跳过去:这些人尽管冒似成人,甚至事业成功,但大多数成年人到死为止,心理上还像孩子,不曾摆脱父母的影响而独立。

成长可说是猛力一跃向前,而不仅是举足跨一步而已。

 

独立的勇气

 

我很幸运,在十五岁快过完时就跃出这一步。当时体会到的成长本质与期间涉及的庞大风险,留下深刻的印象,至今令我难忘。虽然这是出于自觉的决定,可是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么做就是成长,我只知道自己正跃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十三岁时,我离家住读一所声誉极隆的预科学校艾斯特中学(Phillips  Exeter Academy),我哥哥也读这所学校。我知道自己很幸运,因为艾斯特中学是公认的明星学校,毕业生十拿九稳可进入降春藤名校的一流大学,然后顺理成章的加入社会精英阶层,成功的大门将对我这种学历背景的人敞开。

 

我庆幸自己生而拥有富裕的双亲,供应得起用钱买得到的最好的教育,拥有如此美好的远景,使我充满了安全感。唯一的问题是,几乎打从一入学开始,我就觉得格格不入。至今我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好像就是无法适应,我跟老师、同学、课程、校内建筑、社交生活乃到整个环境都合不来。但似乎除了努力纠正自己的缺点,追随精心设计的前途外,没有更好的办法。

 

经过两年半的努力,我愈来愈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也变得愈加闷闷不乐。最后一年中,我除了睡觉几乎什么也没有做,因为只有睡觉的时候我才比较舒坦。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睡眠中我可能已经下意识的在为即将来临的向前一跃作准备。三年前回家度春假时,我宣布不想再回那所学校,我父亲说:你不能放弃,这是钱买得到的最好的教育机会。你难道炒明白自己白白放弃的是什么吗?

 

我回答:我知道那是所好学校,可是我不回去了。

父母异口同声地问:你为什么不想法子适应?再试一次?

我良沮丧一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讨厌它。可是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好吧,既然这样,你打算怎么办?你似乎不把自己的将来当一回事,你究竟有什么计划?

我更加沮丧地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要回学校了。

可想而知,我父母为此大感惊慌,他们带我去看心理咨询师。咨询师说我极为沮丧,建议住院一个月,并且给我一天的时间决定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考虑要自杀。既然咨询师说我极度沮丧,住精神病医院似乎很合理。我哥哥适应很好,为什么我不行?我知道不能适应的都是自己的错,我觉得低能、愚蠢、一文不值,更糟的是我觉得自己疯了。父亲说得好:白白放弃这么好的教育机会的人一定是疯子。

回到艾斯特,就是回到安全、正当、被社会认可、具有建设性的一切。但我从内心深处知道,那不是我的路。前途茫茫、不确定、不获得赞许、不可预测。选择这样一条路的人,无疑是神智失常了。我非常害怕。

 

但就是在最沮丧的当儿,从潜意识中涌现了一串字眼,犹如神喻,万里不是我自己的声音:人生唯一真正的安全感,来自充分享受人生中的不安全感尽管我的行为跟社会公认的典范不合,使我显得像个疯子,但我决心要做自己。于是安然睡去。第二天一早,我去见心理咨询师,告诉他我决心不回艾斯特,但我愿意住院。我一跃进入了未知的世界,我亲手掌握了自己的命运。

 

人生唯一真正的安全感,来自充分享受人生中的不安全感。

 

成长的过程通常进行得极为缓慢,其中有不少次进入未知世界的小跃进,例如八岁的孩子首次一个人骑自行车去乡下小店购物,十七、八岁的孩子初度与异性约会等。如果你不认为这些算得上风险,你一定已全然忘记了当时心中的紧张与焦虑。即使是最健康的孩子,在刚开始加入成年人活动时,除了兴奋热情的心情,也一定会产生迟疑怯场的心理,希望退回熟悉安全的场所,继续作一个凡事依赖的幼童。

 

追求生命的跃进

 

同样的,在比较微妙的层次上,成年人也有这种矛盾。年纪愈大,愈不愿摆脱已经熟悉而且习惯的事物。我一直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做事,因而不断接触到使自己成长的机会。我仍在成长,但是还不够快。各式各样的小跃进中,也有些意想不到的大跃进。离开艾斯特,无异是放弃教养环境所重视的全套生活模式与价值观。很多人一辈子不曾做过这么大的决定,往往也因而不曾真正的成长。尽管他们外表像成年人,心理上仍依赖父母,他们继承上一代的价值标准,做事都要父母批准,从来不敢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即使父母已过世,他们仍遵照父母的旨意行事。

 

虽然较大规模的前跃大部分发生在青春期,但在任何年龄都有可能。有位三十五岁,有三个孩子的母亲,久处丈夫独断专行、自我中心的统治之下,她渐渐痛苦地觉悟对丈夫和婚姻的依赖,实在已剥夺了一切生趣。他使她改变婚姻的一切努力都归于徒然。她鼓起无比的勇气离了婚。在他的指责和邻居的批评之下,带着孩子冒险走向不可知的未来,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成为自己。

 

又有一位五十二岁的企业家,在心脏病发作后极为沮丧。他回顾追名逐利的一生,觉得一切都毫无意义。经过长时间的反省,他觉悟自己一直在寻求专制而好批评的母亲认可:他拚命苦干,只是为了达到她眼中的成功标准。于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冒险违抗她的心意的大不讳,不顾习惯锦衣玉食的妻儿反对,到乡下开了一家专门整修古董家俱的小店。在任何年龄从事像这样独立自主的改变都很痛苦,需要过人的勇气,这常常是接受心理治疗的结果。这倒不是因为心理治疗可降低风险,而是因为心理治疗能提供支持,激励勇气。

 

投身追求独立的冒险是自爱的实践,但除了扩充自我,追求自我成长的意愿外,冒险的勇气还需要更广大的基础

 

投身追求独立的冒险是自爱的实践。

 

以我为例,父母自小给我传递的信息,使我相信不论我如何改变,都还是一个好人,他们让我得知:你是我们钟爱的美好的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够了。只要你是你,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一样爱你。父母之爱造成的安全感反映在我的自爱中,若是没有他们,我一定不敢选择未知的前途,而宁可抹杀我的个性,追随他们安排的生活模式。

 

唯有当一个人跃入一个能发挥个人独特性的未知世界,拥有完整的自我与心理的独立时,才能自由的迈进心理成长的更高层次,并自由的展示最高境见的爱。个人成家立业生子,如果只是为了满足别人或整个社会的期待,投入的层次可说是等而下之。

 

最高形式的爱必定是全然自由的抉择,而不仅是服膺成规而已。

 

投入的恐惧

 

不分层次高低深浅,投入都是真爱的基石。投入程度深虽不能保证感情关系的发展一定成功,但至少有很大的帮助。开始时肤浅的投入,应该随时间增长,否则的话,感情关系无可避免会逐渐瓦解或一直显得极为脆弱。

 

投入都是真爱的基石。

 

以我自己为例,直到踏入结婚礼堂为止,我一直很镇定,但接着一步步往前走,我开始全身发抖,紧张得完全不记得婚礼的过程和后来发生的事。婚礼后的投入是夫妻得以把陷入情网的迷惑转化为真爱的原动力。同样的,生儿育女的投入使我们从生物传宗接代的本能成熟为真正的父母。

 

婚礼后的投入是夫妻得以把陷入情网的迷惑转化为真爱的原动力。

 

所以以真爱为基础的感情关系之中,都有投入的成份。所有真诚关怀另一个人心理成长的人,都会意识到或直觉的知道,只有在持之以恒的关系当中,成长才会持续不断。孩子若感到将来渺茫难测,随时担心遭到遗弃,心理就永远不可能臻于成熟。夫妻之间面临依赖与独立、操纵与屈服、自由与忠贞等问题时,若不能确信冲突不到至于毁灭既有关系,就很难循健全的途径谋求解决之道。

 

难以投入是心理失调的主要原因人格失调者投入的程度很浅,如果失调情况严惩他们可能完全没有投入的能力。这倒不见得因为他们害怕投入带来的风险,而是他们可能完全不懂投入是怎么回事。思想感情为他们童年时,父母没有投入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直到长大成人,从未有投入的经验。投入这回事超乎他们理解能力之外另一方面,神经官能症患者通常都能了解投入的意义,但他们往往因恐惧而失去行动能力。他们的童年时代,父母都还算投入,帮助他们建立双向的投入关系。但是后来这份亲情因死亡、遗弃或其它原因中止,使孩子的投入再也得不到回报,变成一种痛苦的梦魔。他们自然而然害怕再作新的投入这样的创伤只有等到日后建立更令人满意的投入关系才能愈合。

 

因此,投入在心理治疗过程当中是一个重要的基石,有时我想到又要接受一个长期新病人的重担,就不寒而栗。一名心理学咨询师从事初步治疗工作,跟新病人建立良好关系时,他必须像真正富于爱心的父母照顾子女一般,全心全意投入他对病人的不变关怀,也将经年累月的治疗过程中遭受考验,获得证明。

 

缺乏安全感

 

二十七岁的瑞秋是个冷淡拘谨的女子,她在短暂的婚姻宣告结束后来看我。她的前夫马克因为爱不了她的冷感而离开。瑞秋说:我知道自己冷感,本来以为马克会温暖我。这不是马克的问题,我跟任何人一起都享受不到性的乐趣。我有时认为我应该改善这个问题,因为我也希望有一天像正常人般拥有愉快的婚姻生活——而正常人几乎都相当能享受性。另一方面,我又觉得现在的我已经够好,马克总是叫喊我放松,看开点,其实,我想我即使做得到,我也未必愿意放轻松。

 

治疗进行到第三个月时,我向瑞秋指出,她每次前来,甚至还没有坐下之前,就至少要跟我说两次谢谢,第一次是我们在候诊室里见面时,第二次是她走进我的办公室时,她问:多礼有什么不好?

 

我说: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在这里显得很没有必要,你表现得像个没把握会不会受欢迎的客人。

可是我本来变是客人呀,这是你的诊所嘛!

没有错,但是你已经付了钱来看我,这段时间里,这个空间属于你。你有权利,你不是客人,这间办公室、间候诊室、还有我们共处的时间,都是你的。你已经花钱把它们买下来了,为什么还要为本来该属于你的东西向我道谢呢?

 

瑞秋惊讶的说:我不相信你真的这么想。

我立刻反驳说:那么你一定也以为我随时会把你赶走罗。你一定认为,很可能有一天我会对你说:瑞秋,你的病例实在无聊透顶,我不要再替你看病了。你走吧!祝你好运。’”

她说:这正是我的感觉。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任何权利,尤其是向别人作任何要求的权力。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能赶我走吗?

 

哦,能当然是能,可是我不会这么做,我不想这么做,这有违医德。听我说,瑞秋,我接受一位象你这样的长期病人时,就已经对你和你的病情作了承诺,我承诺投入你的治疗工作,只要有需要,我会一直跟你合作,不论五年或十年,直到你的问题解决或你决定提前退出为止,决定权完全在你手中。除非我死亡,否则只要你需要我的服务,我绝不会拒绝你的。

 

瑞秋的问题并不难了解,治疗一开始,她的前夫马克就告诉过我:我认为瑞秋的母亲要负很大的责任,她是一流企业一流的总经理人才,但她不是个好母亲。瑞秋生活在表现不佳就会被家庭开除的阴影之下,在家中从没有安全感,母亲对她的态度就像对雇员,瑞秋只有照预定的期望达到各项生产指标,在家中的地位才有保障。既然她从小在家里没有安全感,跟我相处时,又怎么可能觉得安全呢?

 

父母不能投入亲子关系所造成的长期伤害,光靠几句口头的慰藉是不可能愈合的。治疗进行一年多以后,我常跟瑞秋讨论她从不在我面前哭泣的现象——这是她不能放松的一项证据。有一天,她正叙述永远提高警觉、防范别人带来的寂寞与痛苦,我察觉只要我再加一点鼓励,她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我伸手轻抚她的头发,柔声说:瑞秋真可怜,瑞秋真可怜。但这一着并不成功。她突然直挺挺的坐起身,眼睛干干的说:我办不到,我就是不能放松。

 

下次开始治疗时,瑞秋走进了我的办公室,并未躺在长椅上,她坐直对我说:好了,轮到你说了。

 

我问:这是什么意思?

你得告诉我,我的问题在哪里。

我困惑地说: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这是我最后一次治疗,你要把我的毛病作一个总结,并且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为我再治疗。

我根本不明白你的话。

 

轮到瑞秋觉得困惑了。她说:上次你不是要我哭吗?许久以来你一直希望我哭给你看,上次你尽可能的帮助我哭,可是我就是哭不出来,所以你一定打算不要再治疗我了。我办不到你要我做的事,所以今天应该是我们最后一节治疗。

你真的以为我会放弃你,是不是,瑞秋?

是啊,任何人都会这么做的。

不对,瑞秋,不是任何人。你母亲或许有可能,但我不是你母亲,不是世界上每个人都会像你母亲一样。你不是我的雇员,你来这儿不是为了做我要你做的事。我或许会催促你,可是我没有权力强迫你,你爱来多久就可以来多久。

 

冷感并发症

 

童年时代末曾得到父母关爱投入的人,成年后往往会发生先发制人遗弃对方的并发症。这种并发症有很多形式,瑞秋的冷感就是其中之一。虽然瑞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的冷感不啻是在向她的丈夫和过去的男友宣告:我不会把自己交给你,因为我知道你早晚会把我遗弃。对瑞秋而言,在性或任何其它方面发展,都是一种容许自己投入的行为,而当过去的经验显示投入都得不到回报时,她当然不愿意再重踏覆辙。

 

瑞秋跟一个人愈亲近,我要先发制人遗弃你的并发症压力就愈大。经过一整年每周诊治两次后,瑞秋说她无法再负担每周八十美元的治疗费。她说,离婚之后手头一直很拮据,只能一周来看我一次。从现实层面考虑,这借口很荒谬:我知道瑞秋继承了一笔五万美元的遗产,而且有一份固定的工作,她出身一个古老而富裕的家庭,经济根本不可能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我会跟她争辩,指出她比大部分的病人都更有能力负担我的诊疗费,她显然企图用钱作借口来逃避跟我接近。另一方面,我也知道,继承遗产对瑞秋的意义不仅是钱而已,它不会背弃她,永远属于她,是她在这个全无投入感的世界里最大的保障。虽然教她割舍一部分遗产付我的费用,毫不违背常理,但我担心她还没有这方面的心理准备,如果我坚持,她很可能就此消失无踪。

 

既然她说她每次只得出五十美元,因此只打算来看一次病,我就告诉她,我愿意把她的治疗费减为每次二十五美元,她还是可以来看两次。她用混杂着恐惧、不信和狂喜的表情瞪着我说: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点点头。沉默了许久,瑞秋终于泪光莹莹的说:因为我家境富有,镇上所有商人都尽可能收我最高价,你却给我一个折扣,过去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过。

 

接下来一年当中,瑞秋一直陷于是否要让我们的共同投入关系继续发展的挣扎当中。她当选试图退出,但每次都在我连续一、两周的电话与信件劝说下,再次回头。

 

最后,治疗将满两年时,我们终于能更直接的面对问题。我得知瑞秋会写诗,我要求拜读她的作品,她先是拒绝,后来她答应了,却又连续好几周忘了带。我指出,不让我看她的诗作,跟不让马克和其他男人在性方面接近她,其是同一回事。她为什么觉得让我看她的诗是代表全然的投入?她为什么觉得分享性生活也是类似的全然投入?如果我对她的诗没有反应,那是否代表我排斥她?我是否会因为她的诗不够好而中止我们的友谊?说不定分享诗句,反而会加深我们的关系?她为什么会害怕这种深入的关系?

 

瑞秋到第三天才接受拥有我的投入承诺这项事实,开始放松,她终于冒险让我看她的诗。她在我面前能够傻笑、放声大笑和开玩笑。我们过去僵硬而正式的关系,开始得亲切自然而愉快。她说:我从来不知道跟别人轻松的相处是怎么回事。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安全感。

 

她靠着我们的共处中培养的安全感,逐渐有能力发展其他的人际关系。她现在知道,性不是一项投入的承诺,而是自我的表现、游戏、探索、学习与快乐的放纵。她知道每当她挫折受伤,我会永远像她不曾拥有的好母亲一般,听她倾听委屈,她大可以放任趣自由奔驰,冷感也一扫而空。第四年她中止治疗时,已变成一个、活泼、开放、热情的人,能充分享受人际关系的好处。

 

性不是一项投入的承诺,而是自我的表现、游戏、探索、学习与快乐的放纵。

 

自我心灵探险

 

投入治疗的风险不但是投入本身有风险,自我的挑战与修正也构成风险。我在前面讲座自律与忠于真理时,曾经详细讲座过改变一个人的现实观、世界观与感情转移的难处。但为了不断的扩充自我,开发人际交往的新领域,把爱当做爱的生活重心,改变就在所难免。

 

心灵的成长的历程中,经常会出现必须采取与新世界观同步调整行动的机会。这种跟过去截然不同的行为,可能代表非同小可的个人冒险。一名胆怯的同性恋青年男子初度主动邀请女孩子出去;从不肯相信任何人的人,第一次躺在心理分析师的病榻上;一个依赖心极重的家庭妇女向专制的丈夫宣称,她不管他同意与否,已经在外面找到一份工作,她要过自己的生活;五十五岁的乖儿子告诉母亲,以后不要再用儿时那个稚气可笑的小名叫他;刻薄无情、故做强壮的男人,第一次公开在大庭广众下流泪;或是像瑞秋那样的放松,第一次在办公室里哭泣。

 

诸如此类的行动,都带来比士兵打仗更担心害怕的个人风险。士兵有枪抵在背后,想逃也无从逃起。但一个追求成长的人,却能轻易遁入过去,恢复熟悉而囿限的生活方式。

 

成功的心理咨询师在心理治疗关系中,必须跟病人付出同样的勇气与投入咨询师也要冒改变的风险。我曾经打破很多过去学到的心理治疗法则。这不是因为我违反自己的训练或懒惰,甘冒与众不同和反传统的风险。

 

我回顾自己每一件成功的案例,都可看出所有个案中,我面临抉择的转折点。在这些关头,治疗者承担痛苦的意愿,就是治疗的根本要素,当病人颔会到这一点,这一步行动也具有疗效。治疗者经由这种自我扩充,为病人受苦,也跟病人一起受苦的意愿,达到了成长与改变。

 

好家长的角色与好心理咨询师的角色极为相似。倾听子女的话,也涉及自我的涵容与扩张,为了因应他们的健全的需求,我们必须改变自己。唯有心甘情愿承受这样的痛苦与改变,我们才能为孩子真正需要的父母。也因为孩子不断成长改变,我们必须跟他们一块儿成长改变。

 

好家长的角色与好心理咨询师的角色极为类似。

很多父母在子女到达青春期以前都适应得很好,但接下来就无法适应孩子的成长与改变了,这是因为他们不再能适当地改变和调整自己的态度,有人把父母为子女所经历的痛苦与改变,视为一种自我牺牲或殉难,事实不然,最终父母的收获可能比子女大。父母向子女学习,就不愁与时代脱节。这其实是追求有意义的晚年最好的机会,可惜大多数人都白白放过了这个机会。

 

父母向子女学习,就不会与时代脱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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