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纪念青春；发现美好，分享感动。 中专生的精神家园，普通人的心灵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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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临近下班，接到母亲电话，“晚上过来吃饭啊，那一对枕头你中午忘带了，一会儿过来拿回去。”当时，我正忙得焦头烂额，未及多想，就随口应承了下来。到下班时，才发现当天怎么没有骑自行车。到父母家虽说不远，但我穿着7公分的高跟鞋，要步行将近半个小时也是回事。
想着父母已经做好了饭，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路。半道上，父亲来电话催促了一次，我说还需要一会儿才能到家，你和我妈先吃吧。后来，一个朋友在某某饭店请客，也打来电话让我赶过去。都这个时候了，才叫吃饭，我心有不悦，便如实说自己答应到父母家了，就不过去了。
上楼梯时，碰到父亲刚好出门，他拄着一根拐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慢慢地下着楼梯。他对我说：“快回去吧，你妈等着你呢！”父亲什么时候拄上拐杖的？我心里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
刚进门，朋友的电话又来了，说是今天大家好不容易都凑齐了，就短你一个，而且，我们还邀请到一个重要人物，你最好能来。一听这话，我心里纠结开了，这事凑的！这时，母亲已经把饭端上了桌子，催促我赶快吃，要不该凉了。我也只好带着遗憾回绝了朋友。
坐到饭桌前，我这才注意到，只有几个馒头，两碗稀饭，三碟小菜，心里一下子就升起一股无名火。我踩着高跟鞋走了半个小时的路，耽误了朋友间的一个重要聚会，就为了两个我并不需要的枕头，面前的饭菜又这样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我甚至有点后悔刚才回绝朋友有点太仓促了。
母亲却没有注意到我情绪的变化，还一个劲地唠叨：“你平时回去时间紧，熬不下这么好的米汤，赶紧喝吧！”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人家今天没有骑车子，非得过来拿什么枕头，跑得脚都疼了！”母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嗫嚅着说：“我不知道，那你车子怎么没骑呀？”“我不是有事，放到别处了嘛！”我没好气地回答。
咕咚咕咚喝完一碗稀饭，我只象征地吃了几口馒头，就放下了碗筷。母亲陪着笑脸，“是不是馒头不好吃，要不我给你拿个麻花吧。”“不用了，我今天不怎么饿。晚上还要加班呢，枕头在哪儿呢，我回呀！”
母亲赶紧从里屋拿出来一个大袋子，我连打开都没打开看，随手掂了一下，分量还挺沉。“拎这么重的袋子，还得走那么远的路。我还是不拿了吧，等下回有车的时候再拿。”母亲回说，那也好。我注意到她的眼睛里好像闪过一丝失望，但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还没出来，我也没多想，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两天，再到母亲家吃饭的时候，我又想起了那一对枕头的事。母亲再一次将装有枕头的袋子拎到沙发上，告诉我说，人家三个人（指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弟弟）都已经拿走了，就剩下你的了。我把枕头从袋子里拿出来，仔细端详。枕头上面罩着淡蓝色的枕套，两边分别用一根绳子扎紧，成荷叶边状。卸下枕套，里面不是那种常用的长方形扁平枕，而是有点类似旧时候的方枕头，只是两侧位置的正方形布块不是硬的，而是柔软的。
我有些好奇，就问母亲，“这好端端地，怎么一人给做俩枕头？”母亲说：“我前些天在街上转，看到人家有卖这种枕头的，一个要好几十元呢！说是预防颈椎病，你们一天趴在电脑前，人家说枕这个有好处。”
我这才想起来问，“这一个枕头得用多少秕谷呀，我看挺沉的”，母亲回答说，一个里头装了2斤半。这些枕头加起来也不少，这么多秕谷可怎么拿回来的呀？母亲告诉我，“你爸用车子推回来的。哦，这都是跑了三个地方买回来的。明姜集上的最便宜，别的地方1斤4块，明姜才3块5，1斤便宜5毛呢！”
摩挲着这一对可爱的枕头，我心里翻江倒海，母亲还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清楚。假装打电话，我进了里屋，这才注意到原来一直放在卧室里的缝纫机，不知什么时候被挪到了阳台上的窗户跟前。这儿的光照最充足，我仿佛看到，头发几乎全白了的母亲，带着老花镜，弓着腰吃力地在缝纫机前忙碌着。
忽然想起，好像前些日子，母亲在我跟前提起过，说是她这两年眼睛花得更厉害了，趁着还能凑合看见，给我们每人做个什么东西，将来也好留个念想。她当时说的应当就是枕头吧，只是我脑子里当时正想着别的事，对母亲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愧疚几乎快要把我淹没了。母亲今年70岁了，她一生为我们操心劳累，做饭自不必说了，每回做下什么好吃的东西，她总是一家一份，准备得妥妥帖帖。让我不得不佩服的是，母亲经常给我们、给孙辈们，织毛衣，纳鞋垫，钩手袋，编坐垫，而且这些女工，都是她五十多岁了，儿女们长大成人，不用下地以后才学的，即使年近七旬，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还是和年轻人一样认真地去学。而她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心劲儿，正是缘于父母对子女的那份源源不断、从未停歇的爱。
这回，母亲精心给我们做了枕头，想让我早点拿回去，而我，却因为多走了几步路，误了朋友的聚餐，对她心生埋怨，乱发脾气。行走在喧嚣的尘世，时常慨叹生活的不易。我唯恐孩子在学校受委屈，担心丈夫在外面不容易，害怕得罪别人，时常陪着小心，甚至，有时候对一些并不太熟的人，也不得不违心地为难自己做出妥协，却唯独对给予自己生命，又用全部生命疼爱自己的父母，疏于关心，过分挑剔，把享受他们的呵护和无私的付出，当作依赖与习惯。
我经常过来吃午饭，常常是刚摞下碗，父亲就会抢着去洗，母亲也总是同一句话：“你上班挺累的，赶紧抓紧时间睡会儿去。”时间久了，我也就当成了天经地义。
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我进卫生间擦了把脸，到厨房一看，父亲又在那里洗碗筷。不由分说，我从他手里夺过来，冲他说：“爸，以后这碗就由我来洗。”
这一对枕头，现在早已被我拎回了家。每回枕着它睡觉的时候，就像有母亲的爱在轻抚着我的头，丝丝入扣，不绝如缕，温馨伴我入眠。
主编 辛宇卉
作者简介
辛宇卉，女，山西洪洞人，山西省作协会员，山西省散文学会会员。不甘平庸的中专生，人间烟火的守望者，“中专情怀”公众号主编，出版有散文集《烟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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