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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感圣王:戒日王朝与后笈多时代

一,百女折腰之城

“鸠鲁遮陀罗(Kouroukchetra),摩俱耶(Matsya),潘迪罗( Pantchala)或坎耶鸠勃阁( Kanyakoubja),修罗息那迦(Sourosenaka)或摩都罗(Mathoura),形成名为婆罗摩尔基( Brahmarchi),邻接婆罗摩伐多地区。“早在成书于公元前2世纪左右的《摩奴法典》中,我们便能窥得曲女城的影子——Kanyakoubja,那生活着鸠沙纳巴王一百驼女之城,坐落于宽阔宁静的恒河西岸,同时出现于《罗摩衍那》与《摩诃婆罗多》两部印度史诗中。而在塞琉古一世针对孔雀王朝发动的代价惨重的远征中,这座城市又被称为Calinipaxa,被形容为“一座伟大的城镇”。然而除此以外,关于这座城市的早期历史我们便所知甚少了,这可能与来自大摩揭陀地区的孔雀王朝与其继业者更为重视塔克西拉犍陀罗与布色羯罗伐底这类西北贸易都市,而忽视曲女城这类帝国松散曼荼罗体系内的半独立附庸国有关。但当时间推移到笈多王朝时,曲女城已然成为了一个繁荣的贸易中心了——随着北印度的农业经济由于孔雀王朝的疏于管理与帝国崩溃后的战乱年代而日渐凋敝时,络绎不绝的商队却伴随着汉朝以来日渐繁荣的丝绸之路而来,为萧条的印度注入了新的活力。而这些汹涌而来的资金流又支撑笈多的统治者们基于《政事论》——这一孔雀王朝未能实现的政治愿景,对漫步着游牧民与烧荒小农的荒地与丛莽展开了脚踏实地却又大刀阔斧的开垦活动——这些附带了堡垒,物产林与育象林等配套产业的,拥有着健全完备官僚系统的国有农业殖民地将成为未来戒日王朝的财富源泉,也会成为其亡国祸根。但对于公元五世纪的笈多王朝来说,受西罗马帝国崩溃而受到打击的丝路贸易·,德干高原的边境骚乱与气焰愈旺的白匈奴才是真正需要担忧的。为了抵抗白匈奴入侵,中兴之主室健陀笈多被迫给与各个总督更大的政治权力以自行组织武装力量——对于笈多王朝本身这一妥协等于饮鸠止渴,无非拖慢了王朝毁灭的进程;而对于曲女城,这一印度中世纪前期历史的舞台中心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彻底超越曾经的政治中心大摩揭陀,建立新王权的大好时机。而诃利跋摩则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二,跋摩立志传

诃利跋摩,曲女城穆克里王朝的建立者,不管他和他的祖先出于什么原因离开了衰败的笈多王朝,前往了帝国西部的曲女城。他在公元510年开始了和其更加古老的祖先以一种全权总督(Samanta)的身份实行其在曲女城的统治,而此时。在诃利跋摩的执政在510年开始时,笈多帝国因第一次白匈奴入侵(496-515)的高潮而支离破碎,与此同时来自摩腊婆的ws曼以传奇般战胜白匈奴结束了此次入侵——如果诃利跋摩能够预料到,约95年以后穆克里家族亦将成为摩腊婆人的刀下鬼,不知会作何感想。作为一个大摩揭陀地区出身的王公,他将质疑种姓制度的沙门主义精神带到了相对保守的中印度地区。其弥合种姓关系的尝试使得后世的Asirgarh石碑铭文里将他比喻为Shri Chakradhar,一位否认种姓制度的印度教虔爱派圣人。在穆克里王朝的治理下,曲女城的经济实力逐渐超越了不断衰落的大摩揭陀地区,而领土则跨越了北方邦与摩揭陀地区的相当大一部分·。而出于对获取在政治上同等地位的诉求,伊娑那跋摩(?-550/550-574)对其名义上的宗主——当时后笈多王朝的俱摩罗笈多宣布独立,并迅速的被俱摩罗笈多击败——据Aphsad石碑的记载,这位后笈多国王“犹如曼陀罗山被诸神拉扯搅动乳海一般在伊娑那跋摩,王中之月的大军战阵中厮杀”。惨败使得穆克里人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与对方的差距。出于建立与笈多家族关系以及壮广大自身实力的考量,甘腊诃跋摩,伊娑那跋摩的继任者与位于阎牟那河岸坦尼沙王国的普利亚布蒂王朝联姻,迎娶了国王之妹罗阇室利——其祖母是一位后笈多公主,也是后来的流亡皇帝摩诃色那笈多的姐姐。伴随着575年沙尔瓦跋摩对达摩笈多的胜利与高达王国对后笈多的反叛,穆克里王朝侵吞了大部分摩揭陀后迅速从颓势中复兴,坦尼沙正由珞珈伐弹那的统治下达到巅峰,而罗阇室利与珞珈伐弹那都是已故波罗帕羯罗伐弹那王的三子之一——其中的第三子将会成为日后的戒日王,但现在的他还是曷利沙伐弹那。

图表 2伊娑那跋摩二世时期发行的银币,可见曲女城的经济实力与政治野心

三.1.弥留之国的曷利沙

出生于公元590年,曷利沙无疑是不幸的——白匈奴的攻势业已结束,但依然屡次进犯恒河。北印度大地上依旧战火不断,攻杀与背叛几乎是后笈多时代历史的家常便饭——就在他出生当年,后笈多在孟加拉,或者按当时的说法高达的全权总督设赏佳联合诸多部族自立为王,与穆克里联手瓜分了后笈多在摩揭陀的领地,无国之王摩诃色那笈多被迫逃亡摩腊婆寻求同族的提婆笈多。事实上,曷利沙的霸业自身更是成于设赏佳的反叛,灭亡于耶首跋摩的复辟;然而我们又可以认为曷利沙是幸运的——身处于六世纪末的恒河地区,他的童年相比于他16岁继任后的情况相比是相当幸福的。伐弹那(Vardhanan)一词在梵语中意为“增长”,这似乎说明了普利亚布蒂王朝自身的吠舍种姓起源,也与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的描写一致——约公元二到三世纪左右,其祖先作为一名军事占领者与佛教信徒建立并统治了坦尼沙王国,而曷利沙的父辈,被誉为“捕猎匈奴人之狮”的波罗羯罗伐弹那出于匈奴战事的困扰,将女儿,有着笈多血统的罗阇室利嫁给了穆克里王朝的甘腊诃跋摩——这位国王与他在安得拉邦与孟加拉作战的前辈不同,获得了相当大的战果——尽管相比于伊娑那跋摩在Haraha石碑上所述的累累战功,其后诸王的记录都寥寥无几,即使作为戒日王姻亲的甘腊诃跋摩亦是如此。但是是在Haraha石碑避而不谈,而在Aphsad石碑传扬赞颂的那场穆克里与后笈多的大战后对其实力毁灭性的打击中,曲女城迅速恢复过来,趁高达王国反叛之际侵吞了大半摩揭陀领地,高达王国,后笈多-摩腊婆与曲女城-坦尼沙同盟之间摩擦不断。但政治平衡从未被真正撼动。乘着这个难得的空闲时机,让我们将视线转向整个印度时,以拥有一个对后笈多时代印度的全面认识——

 中世纪的塔尔沙漠

曷利沙出生时的后笈多世界    

三.2.末法之世的各个侧面

迦梨时代(Kali),意为黑暗时代,当时的人们如此称呼自己的时代——匈奴人入侵,王朝崩溃只是历史书上的寥寥数语,对于北印度的芸芸大众来说,笈多时代农业聚落的封建化,土地兼并与贸易的衰落如同地狱的烈火煎熬着他们。焚毁的村庄与萎缩的城市被各个军阀的部队蹂躏掠夺,而大地似乎也在流血——塔尔沙漠顺着干涸死亡的印度河流域肆意扩展,占据了古吉拉特北部到曾经的娑罗室伐底河上游,由此趋势可以看出晚古典小冰期在北印度的表现:失调的季风气候与酷热的旱季。

世界已然残破至此,然而在笈多帝国的废墟之上,匈奴人与笈多的继业者却依旧醉心于争权夺势——在西北克什米尔地区,历史悠久的迦湿弥罗从与白匈奴与吐蕃的冲突中生存下来,并按照《大唐西域记》的记载可能已经开始了著名的印度史书《王河》的编篡;在帝国的西部边疆,古吉拉特地区有着翟折罗人为主体的,由信仰湿婆神的贱民种姓马哈尔人创立的迈特拉卡王朝,当时该国领导者还以本地总督(Samanta)自称,直到第三代领导人德罗纳开始自称王公,并自我标榜为《摩诃婆罗多》中奎师那的后人,因而在《大唐西域记》中被误认为刹帝利种姓;在德干高原,曾经长期抵抗笈多王朝固定其南方疆界并开凿著名的阿旃陀石窟的伐陀伽陀王朝因不明原因于六世纪灭亡,其势力真空被遮娄其人,一支被认为是白匈奴附属部落的民族占据,史称巴达米遮娄其王朝或早遮娄其王朝。曷利沙出生时,王朝在其第二任统治者商羯罗加纳的统治下达到顶峰——各种石碑揭示了他的四处征战,包括以某种方式将古吉拉特的迈特拉卡人纳入其势力范围,以及占领了摩腊婆的核心区域——马尔瓦台地的一部分,使我们可以见得当时摩腊婆与遮娄其人的边境冲突。

设赏迦发行的金币——设赏佳一生对抗摩揭陀和曲女城,从而促成了最早的的孟加拉国家

四.1.第零次曲女城之战

第一片多米诺骨牌始于摩诃色那笈多对迦摩缕波胜利的远征,这次远征导致他陷入了周边三个国家的包围网——恢复元气的穆克里王朝,迦摩缕波王国以及一个充满争议的成员——吐蕃赞普松赞干布,据吐蕃历史的记载,联军将后笈多势力驱逐出了摩揭陀地区,并按照吐蕃历史的说法在恒河设立铁柱纪念,吐蕃对这次战争的参与在史学界众说纷纭,笔者才学疏浅故不赘述。这场远征使得穆克里王朝短暂的获得了摩揭陀地区,但是曲女城对摩揭陀地区的掌控甚至曲女城王权自身都将因为一个随着笈多王权衰退而崛起的新生政权颠覆——高达的设赏迦正在达到其势力的顶峰。

关于设赏迦的出身,历史学家众说纷纭——有的认为他则他是笈多王朝手下的封臣,也有说法他是孟加拉当地部落的首领,甚至有人认为他来自笈多王室。但当他推翻了后笈多在孟加拉地方的统治建立高达王国时,他的身份就不重要了——历史将把他称作孟加拉之王。原本对于恒河中游的伐弹那家族来说,一个远在孟加拉的国王对他们并不重要,直到高达王朝决定与摩腊婆王国结盟。摩诃色那笈多在失去了封臣和土地后,逃亡到了马尔瓦地区,而且极有可能投奔了摩腊婆出身同族的提婆笈多。我们不知道摩诃色那笈多是否在提婆笈多的王庭求援,但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流亡皇帝在提婆笈多眼里仅仅是一个将摩揭陀纳入势力范围的宣称而已——他几乎是具有侮辱意味地同谋反者设赏迦结盟,而设赏迦此时也忌惮势力不断扩张的慕克里王朝,希望能削弱摩揭陀地区对自身的威胁,于是二者一拍即合,一个针对穆克里-普利亚布蒂的阴谋逐渐浮现。

“邻有贤主,国之祸也。”这是《大唐西域记》中记载设赏迦谋害甘腊诃跋摩与珞珈伐弹那前对臣下所述——无论设赏迦与提婆跋摩使用了什么样的计策,我们能够知道的是——设赏迦设计而摩腊婆人实际袭击了曲女城,杀死了甘腊诃跋摩,并且绑架囚禁了他的妻子罗阇室利。当时波罗羯罗伐弹那已死于讨伐匈奴人的营中,作为国王的伐弹那决心救回妹妹以及为妹夫报仇。但在公元606年在前往摩腊婆并且击败提婆笈多,即将救出罗阇室利时,他又受到了其盟友高达王国的设赏迦的背叛,而且如果梵语文献叙述属实,他本人也被“背信弃义地谋杀“,同时失去两位君主的坦尼沙-曲女城联盟一时间分崩离析——”人既失君,国亦荒乱“,这是玄奘的描述。在众臣推举下年仅16岁的曷利沙伐弹那成为了坦尼沙国王,作为政治与军事新手的他不得不独自面对两个老谋深算的国王,以及一个萧条的末法时代。

图表 3曲女城收复战结束后的戒日王疆域

四.2.孤国春秋

昔日强大的同盟已然不复存在,坦尼沙王国只能孤身抵抗着摩腊婆与高达人的进攻。穆克里与普利亚布蒂在国内的统治模式是一种被称为卡普尔议会(Khap panchayat)的贵族民主制度,而令人欣慰的是面对着强大的军事压力,北印度的种姓与聚落首领,也就是众卡普尔们(khaps)给予了曷利沙的复仇与营救计划最大限度的支持——他们提供了四万名士兵协助曷利沙,其中最令人惊奇的则是有约一万名女战士参与了远征——在古印度乃至整个古代世界,女性作为家眷或者辅助部队出现在军队中的情况已经是屡见不鲜,但在印地语文献中直接以女战士(वीर महिलाओं 可以直译为英勇的女性)称呼之,可以说明确了其作战职能。这可能与古典印度对于女性教育相对开明的观点以及印度长期以来女性可以以指挥官或军官参与战争的历史——这一传统远在《摩诃婆罗多》所记载的俱卢之战中就已经存在。有着这支大军的协助,曷利沙开始了为亲人复仇,营救姐姐,并最终建立最后一个古典印度王朝的漫长征途。

对与塔尼沙来说,当前的最大威胁并不来源于松散控制着摩揭陀地区的高达王国,而是来源于今位于马尔瓦台地的摩腊婆王国——曾经以阿磐底王国闻名的摩腊婆当时是中印度与德干边界的强国,正是来自于摩腊婆的输耶陀曼打退了白匈奴对印度的侵略,但是摩腊婆自身的历史却没有太多记载,甚至输耶陀摩自身的生平也是一片空白,直到提婆笈多,据说与后笈多王朝的摩诃色那笈多同样有着摩腊婆族群的血统——甚至科能追溯回输耶陀摩本人。正是这个流淌着战士之血的王国,不仅在遮娄其与坦尼沙之间夹缝求生,也正是它与高达联手摧毁了穆克里曲女城的统治并且劫走了其姐姐罗阇室利,出于其地缘与政治因素使其成为了第一个讨伐目标。我们并未能够了解具体的战争场面,但是根据玄奘曾经抵达过摩腊婆国的记录可以看出曷利沙和戒日帝国并没有彻底吞并它,而是在保留了一定自主权的前提下使其成为附庸国——这与后来在摩揭陀地区复辟后笈多王朝作为附属国相似——这一类附庸国在帝国内的存在目的一是为了避免帝国过度被卷入边境地区与遮娄其与高达的纠纷,二也是出于营造戒日王自身吠陀时代圣王的形象,这两点我们将在后文详述;而他的姐姐罗阇室利在一位佛教僧侣的帮助下——其动机可能源于设赏迦,袭击曲女城的主谋对佛教的淡漠或者不敬——这一说法来自玄奘的论述,而罗阇室利本人则是虔诚的佛教信徒——逃离了监禁处。并且十分具有戏剧性地——如果曷利沙的宫廷文人波纳所编写的《戒日王传》确实无误——在以为自己将再次被高达人俘虏于是决心自焚而死时,被曷利沙的军队救下。

摩腊婆已经屈服,曷利沙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控制着曲女城和摩揭陀的高达王国。对于这一孟加拉霸权,曷利沙采取了远交近攻的策略——通过招揽了有着共同敌人的远邦迦摩缕波王国,曷利沙对高达人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在高达占领区,出于史料的缺乏我们无法了解到原穆克里王朝与摩揭陀地区的卡普尔是否有加入曷利沙的大军,但是根据先前摩诃色那笈多流亡摩腊婆的先例,我认为相当多来自两地的卡普尔出于对高达侵略的不满转向了曷利沙大军——甚至摩诃色那笈多本人也加入了曷利沙的王庭,但这只是从日后后笈多王朝在摩揭陀作为曲女城附庸的复辟这一历史事实做出的推断。同样的,历史并没能记载曷利沙与设赏迦大战的细节,我们唯一知道了三个结果:其一,曷利沙击败了设赏迦,这个曷利沙失去亲人悲剧的始作俑者;其二,曷利沙没能杀死他的敌人,设赏迦设法逃脱,甚至维持了其在摩揭陀的统治,并且与戒日王朝对抗直至设赏迦本人于公元637年左右去世,高达王国被戒日王朝征服为止;其三,夺回了曲女城的曷利沙被全体卡普尔们推举为曲女城国王——这主要是因为他可能是穆克里和普利亚布蒂共同的最后男性继承人。尽管一个世纪后的耶首跋摩同样宣称了自己的穆克里家族身份,并指责曷利沙将他的祖先贬为奴隶,但其中的历史冲突出于笔者的知识疏浅难以判断孰对孰错——坦尼沙和曲女城最终被统治在一顶王伞(古印度的权力象征,指代王权)之下,一个帝国即将冉冉升起。

 

图表 4曷利沙的签名印章,出土于北方邦的沙贾汗普尔

五.帝国拂晓

统一坦尼沙与曲女城并不是曷利沙野心的终点——在帝国的四周依旧有着游离于新王朝之外,抑或干脆对其抱有敌视的势力,而曷利沙将会使其中相当一部分降伏——用降伏而不非征服是由于戒日王朝所谓“统一“本身的特殊性质,在后文将会详细论述。

在所有帝国战胜的势力中,被摧毁得最彻底的是设赏迦的高达王国,尽管称自己为“万王之王(Maharajadhiraja)“,设赏迦在曲女城被曷利沙战败后就从未获得过战术上的主动权,疲于对抗迦摩缕波和曲女城的包围攻势,但其统治依旧成功延续到他的去世——在他的儿子摩那婆统治的第八个月,高达王国彻底灭亡。其领土被迦摩缕波和戒日王朝瓜分。在曷利沙的支持下,后笈多王朝恢复了对摩揭陀地区的统治——他们的统治甚至长于戒日王朝本身,一直持续到公元750年。

并非帝国周边的所有势力都遭遇如此残酷的结局——在今天的奥里萨邦地区,曾经于孔雀王朝时期受到残酷统治的羯陵迦王国选择臣服于帝国;而古吉拉特的迈特拉卡王朝亦是如此——尽管德罗纳二世(此处德罗纳是Dharasena,而非《摩诃婆罗多》中的Drona)曾经充满雄心壮志地自称为王公并编造了上溯回神话时代的家世,但他又迅速将其改为了至高总督(MahaSamanta),似乎是出于臣服穆克里王朝目的的一种妥协。伴随着德罗纳二世(此处为Dhruvasena,应区别于上文的德罗纳二世)时期戒日王朝的崛起,他也迅速的臣服于新生的曲女城王朝,在此之前他可能由于战败而流亡至卡提阿瓦半岛以南翟折罗人的领地寻求保护——这段历史依据于了拉塔的翟折罗人国王的论述。但最终双方达成了和解,德罗纳迎娶了戒日王的女儿,从而同时以儿女亲家和臣属的身份依附于帝国,这一姻亲关系源自于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的描述。迈特拉卡王朝在信度地区被穆斯林侵略的情况下坚持到了公元710年,也久于戒日王朝。

但是帝国并非在任何地方所向披靡——它最大的一次军事挫折发生于约630年戒日王针对遮娄其王朝的进攻,以补罗稽舍二世在纳尔马达河岸史诗般的胜利并且将遮娄其王朝推向顶峰而告终。遮娄其人据称属于翟折罗人的一支,纳尔马达河之战后双方达成和平协定,帝国南疆就此确立,然而令人感叹的是这一边疆的历史却远远久于戒日王朝的寿命。而在迈特拉卡因穆斯林的进攻而被摧毁后,从跋罗婆人手中恢复遮娄其人王国的超日王接过了对抗穆斯林前线的接力棒以抗击倭马亚王朝的入侵。公元八世纪罗湿拘罗陀推翻了遮娄其王朝。

至此,戒日帝国的边疆已然基本确立了。于此同时,信度库什的群山中突然钻出来一个光头——公元632年,在纳尔马达河耻辱性的大败后两年,高达王国被瓜分前五年,玄奘,一个偷渡出大唐寻找理想中仍处于佛经中贵霜或孔雀王朝的护法王统治下的地上佛国的僧侣,经历了三年跋涉终于来到了戒日王朝的境内,在接下来的十三年中他在全印度游学,写下了被认为是中世纪早期印度史重要研究资料之一的《大唐西域记》。

玄奘画像

玄奘西行路线

六.地上佛国?

当玄奘来到印度时,所谓的地上佛国已经无迹可寻——孔雀王朝坟头大树已有五人合抱,曾经有着诸多精舍浮屠的王舍城被赏赐给婆罗门居住后已经成为了一个高种姓贫民窟,“外郭已坏,无复遗堵。内城虽毁,基址犹峻,周二十余里,面有一门。”“逮无忧王迁都波吒厘城,以王舍城施婆罗门。故今城中无复凡民,惟婆罗门减千家耳。”这是《大唐西域记》中对此的描述。而曾经促成编篡《毗婆沙论》的贵霜王国也由于诸多矛盾被迫改信毗湿奴,甚至改名为瓦苏戴瓦——这是毗湿奴化身奎师那的名字。在婆罗多大地上佛教与诸多非主流印度教派,例如湿婆派与虔爱派毗湿奴主义者,甚至还有信仰密特拉教的存在。在这里我们要确立一个前提:印度国家并非由宗教影响政治,而是政治影响领导人的宗教政策。然而玄奘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他对于后笈多王朝印度的文化缺乏清晰的认知,或者说刻意忽略了这一方面的细节,因而将其简单概括为”佛教“与”外道“。但作为现代人,我们对于不同地区政权与戒日王朝自身的宗教态度有着更为深刻与多元的理解。

首先,尽管佛教并非是大部分笈多继业者的官方信仰,但由于佛教寺院的教育作用,它为印度提供了最优秀的官僚之一——从极西的迈特拉卡王朝到东部的后笈多王朝,从北部的迦湿弥罗到南方的遮娄其人,大部分统治者都对佛教保有着宽容态度,一些虔诚的佛教王室成员甚至开始影响统治者以促使其改信,例如罗阇室利作为一个佛教徒促使了原本信仰湿婆神的戒日王·转而成为了一位狂热的佛教徒——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但这一点我们下文再谈。所有国家中似乎存在一个特殊例外:高达的设赏迦,似乎在驱逐后笈多以及其他的孟加拉贵族时大量的佛教徒,使得中印度佛教徒对设赏迦有了一个极低的评价,这一评价被玄奘引用入了《大唐西域记》,但是事实上根据孟加拉地区出土的相关碑文表明,设赏迦对于不同的宗教都是一视同仁,包括佛教在内,他成为所谓佛敌只是单纯因为成为了笈多王朝与戒日王朝的敌人,可能还有绑架作为佛教徒的罗阇室利的因素在内。但是综上所述,作为孔雀王朝以来低种姓王朝对婆罗门种姓的忌惮——难陀王朝正是被侨底利耶协助旃陀罗笈多所颠覆的——以及婆罗门本身的各种戒律带来的不变,原本被婆罗门种姓垄断的官僚与祭司阶层开始接纳佛教徒——可以说主张种姓平等与反婆罗门主张的佛教徒与沙门信徒成了为低种姓古典王朝量身定做的婆罗门阶层。然而,佛教徒带有的沙门主义内核也令非摩揭陀地区的地方政权敬而远之,宽容但并不感冒,对于他们来说,宗教有着更为功利与政治化的用途。

迈特拉卡王朝可能是后笈多印度将宗教功利化的一个极端特殊的样本——这不仅是因为它是印度最后一个使用希腊语字母的王朝,更是因为其曾经赞助过密特拉教信仰——这一点可以从其留下的大量密特拉教遗迹看出。甚至有一位信仰密特拉教的统治者,王朝的第五位国王Dharapatta——他自称为Paramaditya-Bhakta,或者太阳神奉献者。这一点并非是出于其心血来潮或者虚无缥缈的神明显灵,而是来源于更加实际而显而易见的原因——白匈奴的继业者们,例如接纳因战败而流亡的德罗纳二世的古吉拉特翟折罗人,都是密特拉教信徒。正是通过包容与支持密特拉教,迈特拉卡王朝得以吸纳周边的印度-斯基泰人以加强王朝势力,维护周边稳定。

相对于这种极端案例,各个地方势力最为青睐的宗教却是湿婆派,即使在迈特拉卡王朝,大部分统治者依旧是信仰湿婆派。早期戒日王,,穆克里王朝与高达王国也都是湿婆派信徒。湿婆派之所以在这些势力中占有极大的比例,并非出于达罗毗荼人或者大摩揭陀的文化遗产,而是来自于其政教合一的政治理念——对于长期耗费大量资源进行战争的地方小国来说,比起耗费颇巨供养祭祀阶层的婆罗门教或沙门宗教,主张政教合一的湿婆派反而能够让统治者越过婆罗门,以更加便利地打造自己的宗教奉献者形象。穆克里王朝大部分历史文献来自于其出资修复的湿婆神庙,而设赏迦的名字来源于湿婆的诸多名号之一。与此同时,作为婆罗门教体系内的一个相对叛逆的思潮,比起直接否定婆罗门教体系的沙门宗教,湿婆派更易于上手。

面对内焦外困的局面,原始婆罗门教也开始反思并试图适应时代的变化。早在吠陀时代末期,在传统的雅利安人文化核心区马图拉,出现了融合了古希腊英雄崇拜的薄迦梵等教派;在贵霜时代,这些教派则进而演化为了毗湿奴派,而亲近希腊文化的毗湿奴派在当时印度西部的外来入侵者眼里是绝佳的官僚,因而伴随着西部总督王国(Western Satrap)与白匈奴南下的进程进入了德干高原。吸收了湿婆派与沙门宗教的思潮,相比于精英主义的婆罗门教,毗湿奴派抛弃了梵语与口述传统,用通俗语言以《罗摩衍那》与《摩诃婆罗多》等经典作为自身的宣传工具,抛开了婆罗门教神秘主义的外衣,实现了大众化与世俗化。毗湿奴派主要流行于印度西部,伐陀伽陀王朝与遮娄其王朝经常接纳毗湿奴派官吏,而迈特拉卡王朝则出现过一位毗湿奴派国王。同时,毗湿奴派的流行也促进了虔爱派的发展。

然而作为一个后笈多继业者的戒日帝国,或许还有罗阇室利的耳濡目染,戒日王本人在其晚年成为了一位虔诚——甚至可以说是狂热的佛教徒,而在此之前他是一位湿婆信徒,正如当时大部分的印度统治者一样。在他的帝国内,各种宗教信徒得到了庇护——他在从孔雀王朝便存在的公路沿线设置了朝圣者庇护所,不仅按照玄奘的说法是为了佛教徒准备的,也有在恒河各个圣城之间朝圣的婆罗门教信徒。在他的晚年,对佛教的狂热信仰演变为了一种疯狂——他大量捐赠农业聚落给寺庙并给予了税收豁免权,例如戒日王朝时期的那烂陀寺用有上百个村庄,笈多时代耗费大量精力与资源,作为帝国财政支柱的农业聚落,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挥霍。而根据印度资料表明:他在每五年一度的供佛法会“无遮大会”,所谓“无遮”是字面意思上的——他捐献了帝国五年以来的所有积蓄,甚至是身上的衣服都剥下来,从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无遮。这是这个玄奘口中地上佛国的阴暗面之一,在后文我们将会更加详细的叙述。戒日王之所以产生这种不健康的佛教信仰使人费解,而且这种信仰将会为帝国的灭亡埋下祸根。

吠陀时代史诗中的统治者是曷利沙心目中完美的圣王形象

戒日王朝的官制,可以清楚看出孔雀与笈多时代的影子

七.曲女城的坚战王

步节鼓是一种独属于戒日王本人的特殊仪仗,据说国王步辇出行时随身有庞大的军队相随——每大军前进一步,就击鼓一声,这一奇景被《大唐西域记》所记述,这一专属的鼓号不仅被用于宣扬国王的权威,也被用于区分王中之王与诸多附庸国的国君——在戒日王的帝国中,孔雀体制下由总督紧紧掌握的聚落与藩王转变为了由督官监管的半独立的,自称为王公或总督的地方统治者,这与戒日王本人的执政理念有关——深根于后笈多的土壤,其花朵却来自于吠陀时代,这是戒日王朝政治模式一个极鲜明的特征。

在我们叙述戒日王本人理想的政治形态以前,应该明确一点——作为一个笈多王朝的继任者,孔雀体制在各种方面被传承了下来:例如其官职继承于笈多帝国;法律上恢复了孔雀王朝动辄斩断手脚,切除五官的肉刑,这一点在《大唐西域记》中亦有记载;而与此同时,孔雀体制下的诸多税种——从六税一的地税,使用水渠时缴纳的使用税——这种税金在《政事论》中被称为水份税(Karmodakakapramanena,对以各种方式从别处运来的灌溉用水征收),仅仅是农业税就有三到四种,帝国重的税赋压在农民,手工业者与商人身上用以维持高昂的军事与宗教支出。出于对笈多王朝各种制度的效仿,戒日王朝也被称作“后笈多帝国”(应与摩揭陀的后笈多王朝区分),这一点也并非无据可依。

但对于戒日王本人来说,恢复笈多帝国或孔雀帝国并非是他野心的终点——万王之王,Maharajadhiraja——他的梦想能够与神话时代的诸位转轮圣王比肩,这一信念影响了他的治理理念与帝国的组织形式,同样也导致他晚年夸张的佛教信仰也最终导致了他帝国的毁灭。与孔雀体制下凭借庞大官僚系统与间谍机构控制各个地方政权不同。《摩诃婆罗多》一类的史诗中转轮圣王的帝国建立在与天国的联系,血缘与个人效忠之上,转轮王一词即指这一国王的战车在全吠陀世界中畅通无阻,意指他们凭借武力征服了整个大地,有时候也征服了冥界与天界。在转轮圣王的统治下各个王国享有着自治的权力,唯一的封建权力就是按时为王权上贡,并且在战时提供军队,与西欧式的封臣制度类似,但是政治结构上更为松散。而戒日王,在上文中早已提到的,经常性的击败敌人随后要求其投降,这一行为准则则是源于对于圣王模式的模仿——这与《摩诃婆罗多》中俱卢国讨伐般遮罗国的木柱王后德罗纳与他平分国土共同统治的先例相仿——战败者得到一定的惩罚,但他们的王权依旧存在。在戒日帝国中,当我们剥去这种神圣性的外衣,这一制度背后仍然有其功利性因素——首先,相比于拥有着庞大官僚团的,经济衰退使得帝国难以负担管理或开垦新聚落的成本,同时地方附庸国也成功作为帝国对抗边境冲突的第一道防线,在军队投射能力不强的中世纪印度是最为实惠与有效的方法——例如迈特拉卡王朝即使在戒日帝国覆灭以后依旧继续着其抵御信度穆斯林的职能,而不是像帝国核心地区,例如坦尼沙王国那样即刻土崩瓦解。事实上,这种附庸国日后演变为了波罗蒂诃罗的封建领主,促进了印度封建化的发展。但是就戒日王朝来说,这一行为导致了其统一的不完整性,为日后帝国解体埋下了祸根。

帝国奢侈的仪式与庞大的阵仗出巡也体现了戒日王试图将自身升格为古圣王的努力。据各种戒日王朝时代的铜表与寺庙记录,戒日王出行十分频繁,其队列通常达到数万之众,携带各式家具与厨具,象,马与牛等牲畜更是不计其数,且为了获得补给,队伍往往会强迫路过的聚落为他们进贡“凝乳,粗蔗糖与动物饲料”——来自于耆那教编年史,而在同样的段落中,农民反应了地方督官抢夺农村牲口与物品的行为,这一点我们将在之后论述——从如此庞大而夸张的队列中,我们能够看出史诗中圣王出行的影子,例如《罗摩衍那》中婆罗多前往弹宅迦林寻找兄弟罗摩时随行的庞大队伍。而他晚年对于佛教徒与婆罗门僧侣慷慨到过分的施舍,例如前文提到的无遮大会,施舍土地以及给与封建特权,这些行为是对圆满时代各个神圣城市中举行的盛大仪式的拙劣模仿——在《罗摩衍那》中记载十车王的求子祭祀中食物与财宝被堆积犹如小山。

戒日王诸多的行为可以被认为是好大喜功,但仅仅认为他出于好大喜功而施行各种近似于历史倒车的行为并不是对历史事实的尊重。事实上,刚刚经历过白匈奴蹂躏的印度地区在当时陷入了十分严重的意识形态危机——作为婆罗门教自身陷入了严重的信任危机,从沙门宗教与湿婆派信仰的崛起可以看出。人们已经疲于孔雀王朝的南亚律令制政府的控制,这一点能够从设赏佳反叛后笈多王朝从而得见。戒日王对于神话时代的效仿本质上是一种对于从故纸堆中再次发掘印度国家认同的尝试。他试图以一个充满魅力的克里斯玛式转轮圣王的形象重新缔造统一的印度国家。令人惋惜的是,他的尝试由于印度自身在中世纪早期经济的衰退以及时代局限性,导致他缔造的印度国家漏洞百出,其速亡似乎也是注定了的。

六到七世纪出土的那烂陀佛像

八.人走茶更凉 

如果从制度方面来看,戒日王朝是充满着漏洞与不合理的;而在实际层面,戒日王朝是完全失败的。首先,帝国衰败的经济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事实上在东罗马帝国在七世纪中叶成功实现自主养蚕后印度的贸易状况更是一落千丈。而戒日王滥施土地和苛捐杂税的行为根本无法使北印地区接近崩溃的农业经济好转,大量农民破产并沦为低种姓甚至农奴,许多农民,手工业者出于贫穷被迫背井离乡——这一现象可以从中世纪印度的大量村庄条例中被察觉——其中农民,手工业者,甚至是商人都被限制在村庄之内。在孔雀王朝和笈多王朝,统治者可以通过投资农村与开垦新地发展农业经济,但是对于财政拮据的戒日王朝这一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农业的萧条必将致使收入的减少,为了维系收支平衡帝国又不得不增加对于地方的剥削,在戒日王朝中后期,地方总督(Samanta)被要求自行组织武装并自筹军费,至于他们经费的来源大概正是来源于使用军队定期洗劫领地内的藩王与聚落——这一行为不仅加剧了农业经济崩溃的恶性循环,更使得中央政府的督官与地方附庸国的关系恶化。帝国矛盾重重,而曷利沙于公元647年的死亡则正式敲响了帝国的丧钟。

由于历史资料的缺失,关于戒日王死后的维持了将近一个世纪的曲女城王权充满着争议,但我们可以知道这个时期充斥了分裂,战乱与背叛——据传是戒日王子孙的数代皇帝被认为是后人杜撰,而中文互联网流传甚广的王玄策远征印度故事曾被印度史学界认为反映了戒日王死后曲女城的真实历史事件,但伴随着现代对印度本土史料研究的逐渐完善——例如长期与唐朝和吐蕃交流的迦湿弥罗所撰《王河》并未提及该事件;以及唐书文本中自身存在的问题——例如阿罗纳顺这个神话时代的恶魔名字如何成为人名这样诸多细节问题的影响下而被证伪。笔者对吐蕃与中国历史缺乏了解,也并非好事猎奇者,故不加赘述。但有一个确实有趣的历史细节是,迈特拉卡的德罗纳二世,也就是我们先前提到凭借迎娶曷利沙之女为条件臣服于戒日帝国的迈特拉卡王,其子德罗色纳四世以转轮圣王自称,可见其凭借其伐弹那血统接过来戒日王朝的大旗,在西部延续了帝国的统治。曲女城的权力真空持续直到耶首跋摩,一个自称有着穆克里血统的前奴隶篡位者在曲女城夺取了地位——很可能是通过一场奴隶起义。他建立了后穆克里王朝,或者瓦尔曼王朝,直到其于公元770年被翟折罗人灭亡,曲女城的王权也就此宣告终结。

尽管充斥了混乱,饥饿与暴力,戒日王朝依旧形成了印度历史上的一个文化高峰,为后世留下了丰富的遗产。尤其是在戒日王的大力赞助下,以那烂陀寺为核心的佛教文化得到了充分的发展,而玄奘在那烂陀寺的学习也归功于戒日王的大力赞助。戒日王朝的文学成就也相当高,除去玄奘与宫廷诗人波纳,戒日王本人也是一位优秀的作家,其留有《龙喜记》,《璎珞记》与《钟情记》三部梵剧存世。伴随着佛教文化的繁荣,造像艺术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来自伐陀伽陀王朝的砂岩雕刻艺术与继承自笈多是术相结合,形成了别具一格的艺术形态。而根据玄奘的记载与那烂陀寺的出土文物表明,当时的佛像风格脱离了希腊化的影响,由写实转向抽象,形成了有印度特色的雕像艺术。

而此时文化的高峰并非只是戒日王朝的独角戏,而是多元一体的发展形势。在古吉拉特,迈特拉卡结合了希腊,罗马,白匈奴,雅利安与达罗毗荼文化,产生了形制多样的宗教建筑;而南方德干高原的遮娄其王朝也发展出了遮娄其式神庙的雏形,成为了南印式神庙风格的奠基者之一。

.结语

尽管存在着诸多问题,但我们并不能过度苛求这个作为古典印度与中世纪印度分水岭存在的王朝——作为一位具有野心与能力的君主,我们可以看到曷利沙本人行为背后的合理逻辑,只是在当时的印度基本国情注定了戒日王朝的短寿。伴随着南亚次大陆历史的丰富宝库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关注,相信日后对于这个短寿的王朝的各类研究成果会更加丰富。笔者并非是历史专业,所用资料大多来自线上资料网站与英语翻译的碑刻瓦文物资料,恐有疏漏,还请读者与笔者共勉。

十,参考目录

中文资料

《大唐西域记》玄奘

《高级印度史》 RC马宗达等人合著

《剑桥印度史-南亚农业史》

《政事论》 考底利耶

《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

英语资料

《Social Changes In Early Medival India》 Ram Sharan Sharma

《Women and Society in Early Medival India》 Anjali Verma

《Cortly Culture and Political Life in Early Medival India》 Daud Ali

《A History of Ancient and Early Medival India》 Upinder Singh

资料网站

英语维基

石碑铭文与历史资料来源北方邦官方维基Jatlandwiki

网址:https://www.jatland.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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