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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会成本届奥斯卡大赢家?它的美好和隐痛直击人心

明天上午,第91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就要开始了,几部提名的大热影片大家有没有提前看过呀?

如果让艺绽君只推荐一部奥奖提名影片的话,那必须是墨西哥裔大导演阿方索·卡隆的新作《罗马》

这部电影在去年的国际影坛上横扫千军,口碑好到爆,拿奖拿到手软,威尼斯金狮、金球奖最佳外语片都被收入囊中。今年奥斯卡《罗马》一共拿到10个入围,而且时提名最佳影片和最佳外语片,非常难得。

阿方索·卡隆

作为“墨西哥三杰”导演之一,在好莱坞打拼多年的阿方索·卡隆其实已经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地心引力》《人类之子》,包括《哈利波特与阿兹卡班的囚徒》都已成为他的代表作,这次拍《罗马》,则是58岁的导演对自己童年、家庭和故乡的一次深情回望,有点类似侯孝贤的《童年往事》。

阿方索·卡隆不仅首次回到墨西哥拍片,而且自己身兼导演、编剧、制片人、摄影、剪辑等各个工种于一身,呕心沥血,亲力亲为,可以说是动了真感情了。

《罗马》这个片名似乎给人一种这片讲的是意大利的错觉,其实它是阿方索·卡隆小时候住的社区名,就像我们国内很多小区名字会叫什么“巴黎公馆”“威尼斯花园”一样。Roma这个单词倒过来念是amor,在西班牙语中表示“爱”,所以影片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既然是童年往事,《罗马》的主角自然是一个家庭。这个位于“罗马”社区的家庭在当地属于中产阶级,拥有一幢大房子,男主人是当地有名的医生,女主人是一名化学家,他们有四个孩子,家里还有两个墨西哥土著裔的女佣。

影片的主要视点,就落在其中一个年轻女佣克里奥身上。克里奥平时不仅要做家务,而且还是四个孩子的保姆,早上要逐个叫孩子们起床,给他们做早饭,带他们出去看电影,陪他们玩,晚上还要唱歌哄他们睡觉。所以其实克里奥承担了半个母亲的职责。

说到这里,艺绽君想起,似乎很多文艺作品都会涉及到保姆这个形象,尤其是写童年的时候。比如鲁迅的《阿长与〈山海经〉》,里面的阿长非常温柔可亲,属于鲁迅少有的比较温情的作品。

还有大诗人艾青,“保姆”已经成为其笔下一个典型意象,最有名的当然是他的代表作《大堰河——我的保姆》。电影里主角是保姆的就更多了,东方有非常感人的《桃姐》,西方有人尽皆知的《欢乐满人间》(电影也是根据小说改编),前几年得过金马奖最佳影片的新加坡电影《爸妈不在家》,主角是一名菲佣保姆。

Mary Poppins可能是最家喻户晓的保姆形象

之所以保姆常常会出现在文艺作品中,我想大概是因为其双重身份带来比较强的表达空间,因为保姆一方面承担了母亲的功能,另一方面在家中的地位又是“低人一等”的,这种身份错位会带来非常丰富的故事性和较强的戏剧张力,所以常常被文艺大咖们青睐。

《罗马》里的克里奥可以说是一位闪烁着圣母(非贬义)光辉的女性形象了。她的性格非常温柔善良,沉默寡言。对主人她谨小慎微,服侍得细心周到,对四个孩子则流露出很感人的母性情怀。

片中她的“母爱”几乎体现在她与孩子的各种相处细节中,但有一幕特别让人感动:家里的小儿子佩佩跟哥哥玩开手枪的游戏,就像所有大孩子都不待见弟弟妹妹一样,佩佩也被他哥嫌弃了,然后他就有点悻悻然地躺在台子上“装死”。这时克里奥察觉到佩佩的小失落,也跟他一起躺下“装死”,佩佩的心情马上就变好了,甚至还很幽默地说“我还挺喜欢死了的感觉”。这种对小孩子情绪变化的敏感和理解、能站在小孩角度思考问题的行为真的太柔软了。

这一幕让人泪奔

除了为这个家庭服务,克里奥也有自己的生活。她跟当地一个热爱武术的小伙子约会,就像很多在爱情里全情投入的傻姑娘一样,她对这个男朋友可以说毫无保留,没想到却在怀孕后遭到男方狠心的抛弃

克里奥选择了默默承受一切,并想方设法去找负心汉要最后一句话,这个经历很让人心疼。饰演克里奥的演员相貌不出众,表演含蓄克制,毫无雕琢痕迹,而且非常动人,她也因此提名了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罗马》的视角很女性主义,可以看出阿方索·卡隆应该是一位非常尊重女性的导演,这部影片是他献给天下美好女性的一曲赞歌。除了克里奥,片中另一位重要女性角色就是这个家庭的女主人索菲亚,她和克里奥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出身贫苦,形成对照。

索菲亚的形象很立体,在孩子面前她是一位教导有方的母亲,在丈夫面前她则是一个痛苦无助的妻子。当她发现丈夫有了外遇而且想抛妻弃子时,她独自咽下苦果,想尽办法挽回丈夫,比如发动亲情攻势,让孩子们给爸爸写信。

感觉到丈夫可能一去不复返,索菲亚忍不住挽留

一旦明白婚姻破裂已成定局时,她又表现出令人敬佩的坚强和大气:换掉丈夫体型较大的车,再买一辆小巧轻便的;带着孩子们去海边度假,一是为了让丈夫回家拿东西,二是借机告诉孩子们爸妈离婚的事实,而且她会跟孩子们强调,爸爸虽然离开了,但他还是爱你们的。

索菲亚告诉孩子们爸妈离婚的消息

对克里奥,索菲亚一开始还会耍主人脾气,尤其当婚姻亮起红灯时,女佣往往成为她的出气筒。但当她发现两个人都属于被抛弃的女性时,一种同病相怜的“阶级感情”油然而生,相似的经历让她开始理解克里奥,她领着克里奥去产检,度假时也不忘带着她去散心,两位女性互相取暖的故事很感人。片中索菲亚说出了一句醍醐灌顶的金句,与所有女同胞共勉:

除了温暖的故事和人物,《罗马》另一大厉害之处,在于堪称完美的镜头语言。以前没觉得阿方索·卡隆有多厉害,看完《罗马》真是觉得有大师气象,因为他对镜头、节奏的把控力真是非常恐怖。

《罗马》一没有配乐,二黑白影像,第三还有非常大的语言和文化障碍(全程西班牙语还有当地土著语言,而且时代背景是上世纪70年代)。所以听起来这部电影没那么“观众友好”?如果你因此望而却步不想看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看《罗马》几乎没啥观影障碍,反而会觉得非常舒服流畅,就像被导演温柔地牵着手慢悠悠地观赏一座小花园一样,路径、风景都被他提前精心设计,你啥都不用做,全身心地体验就行。

《罗马》片头

全片第一个镜头就能引起极度舒适——被水反复冲洗的水泥方砖静止镜头,强迫症患者一定会爱死。后面的画面也全都行云流水,比如那个360度的横摇镜头是克里奥一盏一盏关掉房子里的灯,临场感非常强。

为了还原时代感,阿方索·卡隆复建了一个街区,据说片中90%的场景源于他自己的回忆,70%的家具由他亲自走遍墨西哥收集而来。精心搭建的场景和考究的镜头调度,让全片充满一种细腻可感的怀旧氛围。

导演在给演员讲戏

不管你的家在哪儿,看《罗马》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想起自己的童年,以及那些掩埋于时光深处但会伴随终生的细腻幽微的感觉,比如小时候那些百无聊赖的暑假,和小伙伴追赶打闹的快乐,还有晚上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温馨……

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温馨场景

下冰雹时孩子们的欢乐

孩子们边吃冰淇淋边消化父母离婚的消息,远处是一对新人婚礼

这些感觉人皆有之,但能把它们表达出来而且能唤起所有人的共鸣,却非常难。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天职就是这样,阿方索·卡隆成功做到了。

最后一点,如果说《罗马》只是导演的私人记忆也就罢了,但影片在讲述个体经历的同时,对当时墨西哥的社会状况也有所指涉,这就极大增强了影片的分量,使影片拥有了一定的史诗感。

影片再现了1968年墨西哥的“特拉特洛尔科事件”。这一年10月,墨西哥申办了第19届奥林匹克运动会,而就在奥运会召开的前几天,墨西哥发生了针对学生运动的残酷镇压,几百名学生在事件中丧生。电影里的这个场景从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开始,随后便是枪声、哭喊声,学生们躲进临街的家具店避难,被尾随而来的镇压方枪击,马路上,一个年轻女孩怀里抱着爱人的尸体,嘴里喊着“来人,救救他”,但无人问津……

片中还涉及到墨西哥当时激烈的社会阶层矛盾,比如像克里奥一样的原住民被剥削压迫等。但这些都只作为时代背景隐隐出没在影片的场景和一些台词中,并非影片重点。因此也有人批评影片的史诗性较弱,缺乏对时代和社会深刻的洞察和批判,而且片中的主仆情感过于美好,现实情况肯定不是这样。对此,艺绽君想用导演本人的话来回应,这也是我们欣赏《罗马》最好的钥匙:

这部影片描述了我生命中的那段历史,深深刻下的社会与时光,如留下的伤疤一般,让我们每一个个体的生命发生转变。时间和空间包含着我们个体,既定义了我们,也将我们与同一时空下的他人联系起来。这是一次关于墨西哥社会阶层的探索,其中的等级与种族问题盘根错节;但首先,这是一幅养育我、与我有着亲密关系的女性们的肖像画,它关于了爱的识别,穿越了时间、空间与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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