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有鸟为伴

文/魏青梅

 父母家的院子修竹依依、绿树成荫、四季花飘香，如此静雅别致的所在，鸟儿自然也是喜欢的，纷纷赶来筑巢，小院成了我们共同的家园。

 竹子是小院的主角，当年假山石后三两枝，如今已是篁竹参天，“枝雀唱悠悠、舞悠悠”。院内院外各有两株高大的紫薇和冬青，枝丫相牵立于门侧，是我们家的迎宾树。石榴树比较低调，隐藏于月亮门后，偶尔有调皮的鸟儿啄下几瓣榴花，才知道它的存在。第一对小鸟就是选择在石榴树上安的家。鸟儿忙碌的身影引起妈妈的注意，巡声细察，原来它们正忙着筑巢。几天以后，趁鸟儿不在，妈妈踩着凳子偷窥了一眼，鸟巢里卧着几枚鸟蛋。为了让小鸟安安全全地出生，妈妈只悄悄告诉了爸爸。后来，另一对小鸟居然在花团锦簇的月季花上筑起了巢。鸟儿每天为即将出生的孩子们忙忙碌碌飞进飞出，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而忙于上班的我们，对此却一无所知。

 

小鸟出壳以后，鸟父母每天轮流出去捉虫子喂它们的宝贝。因我们家是“书画之家”“五好家庭”“最美庭院”，那几年来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某日，幼鸟“吱吱吱”的叫声吸引了一位来访者，他的目光很快搜索到一个鸟窝，然后惊喜地发现了几只张着莺黄小嘴的鸟宝宝，很快引来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们。说来可笑，我是听同事说，我们家院子里的鸟巢上了电视和报纸，才将信将疑地回家求证，成了离鸟巢最近的最后的知情者。

 小鸟出窝那几天，鸟妈妈简直操碎了心，每天焦头烂额地教宝宝学飞。胆子大的很快就张开翅膀飞出了院子，胆子小的则朴楞着不太丰满的羽翼，扭扭捏捏徘徊在窝边不敢飞。鸟妈妈在窝边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跳过来跃过去，像鼓励也像训斥，偶尔绕院子飞一圈，给孩子做一次示范。酝酿了好长时间，小鸟终于鼓起勇气一跃而下，先在院子里缓一缓，然后追随兄弟姐妹飞向外面的世界。此后，这几个鸟巢每年都会孵出几窝小鸟，小小庭院成了它们繁衍生息的家园。

 “萌开箨已垂，结叶始成枝。繁荫上蓊茸，促节下离离。”一年复一年，翠竹比竿成林，几棵树也越发葱茏，小鸟们呼亲唤友，纷纷前来定居。有常见的麻雀、斑鸠，也有罕见的红腹山雀、绣眼鸟、白头翁，喜鹊和燕子是常来串门的客。院子里的竹林、紫薇树、冬青树、石榴树已然成为鸟儿最理想的生活小区。每天清晨，它们比我醒得还要早，吵吵闹闹像在开早会。鸟儿有共同的作息规律，太阳出来之前纷纷飞出家门，寻找各自的活动领域，黄昏时分，在外奔波一天的鸟儿陆陆续续飞了回来。此时，它们的欢叫声比早晨要响亮得多，妈妈说：鸟儿跟人是一样的，像出去一整天才见面的家人，在互相分享这一天的喜怒哀乐呢。

 我相信鸟儿是颇懂人情世故的精灵，虽然它们与人类语言不通，可同在一个世界里待久了，说不定比人都了解人呢。夜深人静时，鸟儿也怕打扰我们休息似的归于平静，偶尔也窃窃私语几声，如伴侣之间的耳语，如梦中的呢喃。

 许多鸟儿是不迁徙的，一年四季不离故乡，它们可以在千枝攒万叶的竹林里过冬。雪压枝头的冬夜，它们栖息在竹林深处，任你雪花飞舞，它自高枕无忧。院子里那棵几十年树龄的冬青树，每年都会结满红灿灿的冬青豆，像小鸟的冬储粮仓。父母早已把鸟儿当成了家里的一分子，冬天会在平台上放几只咧开嘴的酸石榴，或者几只苹果，一把米粒儿，大雪覆盖的严冬，鸟儿若寻不到食物，就吃这些备用餐。多年来，我们一直与鸟儿和谐相处，早已习惯了“鸟吟檐间树，花落窗下书”的惬意生活。鸟儿都是择良善人家而栖的，知道在这儿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它们。希望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加强，到处都会是鸟儿的乐园。

 去年夏末的一个傍晚，散步走进一小公园，迎面碰见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每人手里捧着一个鸟窝往外跑去。附近一棵树上，一只小鸟声声啼血，应该是发现自己辛苦搭建的家，和正在孕育的孩子被盗了。一位约七十多岁的奶奶告诉我，两个鸟窝里都有鸟蛋。她央求两个男孩儿放回去，并指着那只啼叫的鸟妈妈，试图唤起他们的爱心。然而，两个孩子根本不听。鸟妈妈凄厉的哀鸣撕扯着一片片绿叶，也撕扯着我的心。我同情失去孩子的鸟妈妈，担心那两个鸟窝和几枚鸟蛋的命运。小孩子不懂事，不明白鸟蛋和鸟妈妈是有血缘关系的，也不知道小鸟用嘴巴刁着树枝草叶搭建一个家有多么不容易，更不懂得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大道理。他们除了天生的好奇心，还应该拥有更重要的东西。我望着那只准鸟妈妈，除了心疼，别无他法。

 

几天之后散步又来到小公园，那位奶奶一见面就高兴地说，那天傍晚我离开之后，两个男孩被其中一个孩子的妈妈陪着，把鸟窝和鸟蛋送回来放到了原处，一个也没有损坏。我欣慰地抬眼看着绿荫深处，连阴了几天的心情豁然开朗。

 绿荫下，老人们各自结伴，或天南海北谈古论今，或棋逢对手你追我赶。“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不远处，一个小姑娘牵着长长的线奔跑着放风筝，那是一只漂亮的金鱼风筝，制作精美、色彩鲜艳，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忽然，风筝被树枝一跘，挂在了高高的树梢上。孩子没有恼怒着急，反而拍着手边跳边笑：“爸爸，爸爸，金鱼上树了，金鱼上树了……”人们跑过来嘻嘻哈哈争相拍照，美丽的风筝在绿叶陪衬下，还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我也赶紧打开手机，拍下这条飞上枝头的金鱼，连同一串串欢乐的笑声一并留存。孩子制止了欲爬树摘风筝的爸爸，因为她发现，绿叶遮挡的树杈上隐藏着一个鸟窝，她宁愿舍弃心爱的风筝，也不忍心惊扰了小鸟。孩子跟树上的金鱼说了一句很暖心的话：“你留在这儿跟小鸟做伴儿吧。”然后，拽着爸爸的大手一蹦一跳地走远了，还不时回头跟树上荡荡悠悠的风筝鱼挥手。我瞬间泪了目，多么善良可爱的孩子呀，她是失去了一只心爱的风筝，却拥有千金难买的仁爱之心。一个孩子的善良，足够支撑起她一生的幸福。

 夜深人静鸟归巢，凝望着窗外静静的竹林，想起那只飞上树的风筝鱼。它像一个使者，把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信笺，传递给万物生灵。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月光悠然摇着竹影，天地一片祥和，多么美好，我们的家园。

  

 魏青梅，山东省烟台市招远人，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散见于《烟台日报》《胶东散文》《齐鲁晚报.齐鲁壹点》《烟台散文》《大野无疆》《见微传媒》《齐鲁新文学》《作家故事》《国际文艺家》等多家媒体网络平台。一支拙笔写文章，满腔热情爱生活。

编辑:刘学光

壹点号 烟台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