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海玲
有一个小村子,背靠着山,面向着田,不远处还有一片四季常青的竹林,好似一道绿色的屏障,将村子里外区分得明明白白。这就是广西融安县大良镇永安村,一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它很小,小到从村头走到村尾,也只用十分钟左右;它很大,大到随处都是我的童年乐园。小人儿,满地转;童谣曲,伴身唱;日头虽短,欢乐滋味却悠长。其中,不可不提的就是家门口那条清澈的小河——过水埠。
从我有记忆起,它就叫过水埠。这条小河围绕着村子,从村的这头流向村的那头,慢慢地、柔柔地,就这样静静地淌过了我们的心里,淌进了我们的记忆。
那时候,村子里还没有接通自来水,家里的用水都是爷爷一担一担从河里挑回来的。每天天刚一亮,后屋里便响起洪亮的歌唱声,继而是叮叮咚咚的嘈杂声,我就晓得爷爷准备出门打水去了。爷爷说过,清晨的河水特别干净,因为经过了一晚上的流逝与交换,杂质都已经沉淀在河床底下了。也正因如此,爷爷当天早上挑回来的第一担水,就成为了家里的饮用水。每到夏天,感觉喉咙里快要冒烟的时候,我拿起水瓢,一头扎进去,咕咚咕咚地喝个饱,透心凉得直打寒战,果真这水十分清甜可口。
过水埠中间有个小水潭,不深,是一个夏日消暑的好地方。七八岁的孩子特别喜欢成群结队地在水里玩耍,尽管只是坐在水里玩玩石头,打打水仗,也要不约而同地往河里去,这算是我们当时的某种默契吧。夏日的傍晚,过水埠自然就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两旁的绿竹没了影子,河里的水也愈来愈冰冷,玩心太重的我们常常会忘了回家的时间。家长们则步履急促地到河里来领人,爷爷也不例外。碰到不听话的时候,爷爷竹子一捡,声音一吼,再看河里已经没了个人影,只响起几声哗啦啦仓皇出逃的回音。
冬去秋来,门前的稻苗割了一茬,又种了一茬;田埂上的小花开了一拨,又谢了一拨。吱呀吱呀的扁担声到底还是听了十来年,爷爷与扁担的影子我也看了十来年,只是那个背影一年比一年佝偻了。后来,我外出求学,不得不离开了这个小村子。爷爷奶奶割舍不下这份浓厚的乡情,仍旧生活在这里。几年之后,村里接通了自来水,只要在家里拧开水龙头,干净的水就哗哗地流出来,洗衣做饭都能满足。然而,爷爷坚持了一辈子的习惯,却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他还是一如既往行走在晨曦的田埂上,挑着担子,舀取小河里的第一瓢水。
直到现在,爷爷老了,终于挑不动了。但是他每天早晨还会坐在门口,望着那条通往小河的路,若有所思。小河里的水,依然在缓缓流动着……
(作者单位:湖南省怀化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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