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

  灯笼在萧瑟的秋风中摇曳，带着隐隐灯光，在古街上显得落寞孤寂。

  那轮寒月高挂在天空，寒霜落在黑暗角落里蜷缩的老人身上。

  老人打了个寒噤，瘦削的肩膀颤抖着，好像枯萎的老树。

“是个寒秋啊......”

  老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街上回荡，如同乌鸦的鸣叫。

  秋风凉了谁的心，又让谁忆起人？

  老人是在这条老街出生的。于是这老街便是他母亲，也是困住他的笼子。

  他从小就住在四合院里，接受很传统的教育。他8岁的时候就辍学不读了。那时候家里出生了两个弟弟，开始变得拮据。为了家里的生计，他义无反顾地做起了擦鞋工。每个月他都会往家里寄去一半的工钱，但家里要得钱越来越多。

  他不得不身兼数职，忙得每日都在外面过夜。

  白天他给人擦鞋，晚上做各式各样的钟点工。比如擦背。

  那年他15岁，有着足够的力气和精力，头脑也足够灵活，是澡堂里干得最好的钟点工。有一次他接到一个特别重要的任务：伺候两位拿出双倍报酬的大少爷。

  他很兴奋，因为那意味着得到双倍的工钱。

  两个大少爷皮肤白嫩，透着一股子书香气，文文弱弱的，脸上却露出一种令人讨厌的高人一等的表情。

  他恭敬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们褪去衣裳。

  “哥哥，我们这样挥霍，家里人要是知道了，不会责罚我们吗？”

  “怕什么，反正这是那个便宜哥哥寄来的钱，家里人知道了也不会责怪。嘿嘿，这次我们可真是阔了一把，又可以和班上的人炫耀了......”

  他心里涌起惊涛骇浪，手上动作出现了停顿。

  “喂！停什么？少爷我的时间宝贵的很......"

  他脸上露出苦涩，泪水从脸上滑落。

  澡堂雾气很浓，看不清他的脸。

  他擦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认真，只是手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

  五年后，他们搬走了，四合院也卖了。

  他们没有带上他。

  他好像一个傻瓜，为几个陌生人打了十几年的免费工。

  时值今日，老街要整改了，他不得不搬离这个囚禁了他几乎一辈子的牢笼。尽管他已经深深地扎根在这里。

  今晚是他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他如树皮一般的老脸满是泪水。

  ”天凉好个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