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最沉痛的一首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送别，自古以来就是一个沉重悲伤的主题，且很少有人能够避免，那种依依不舍，那种分别时的苦楚，总是让人难以忍受，不愿面对，梁实秋便说过：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风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诗歌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颗璀璨珠宝，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相传春秋时期流传下来的诗作有3000首之多，到了后来只剩下311首，经过尹吉甫的采集、孔老先生的编订，中国历史上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问世，地位非凡，影响深远。

作为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诗经》最早的作品产生于西周初年，最晚的作品产生于春秋时期，上下跨度约为五六百年，内容十分丰富，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为周朝时期各地的民谣，《雅》有《大雅》《小雅》之分，均为周人的正声雅乐，《颂》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是周朝王庭跟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

今天要说的，是《诗经》中最沉痛的一首诗：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而此去一别，可能就是此生不复相见。这首诗便是《燕燕》，全诗为：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燕子在天空中飞翔，欢快地舒展着翅膀。妹子今天要出嫁，我一直送她到郊野外。看着她渐渐远去无影，内心悲伤，眼泪纷纷如雨下。燕子在天空中飞翔，矫健的身姿忽上忽下。妹子今天要出嫁，我一路相送不觉得路远长。看着她渐渐远去无影，我站在原地泪流满面。燕子在天空中飞翔，发出低昂的叫声。妹子今天要出嫁，我一路相送，远去南方。看着她渐渐远去无影，内心实在是沉痛悲伤。二妹讲究诚信做事稳当，思虑事情周全且长远。性格温和又恭顺，为人谨慎且善良。常常想着已经故去的父王，他的叮咛一直回响在耳旁。

这首诗可以说是中国诗歌史上最早的送别之作。前三章以燕子起兴，采用重章复唱的手法，既易辞申意，又循序渐进，此外乐景与哀情相反衬，渲染出依依惜别的悲伤情景，让人不忍卒读，第四章由虚写实，深情回忆被送者的美好品德，抒情深婉而语意沉重悲痛，写人传神而敬意顿生，体现出上古先民对女性美德的极高评价。

关于这首诗的解读，一直以来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上述译文中的女子出嫁，描写的是男子送心爱的女子出嫁，心爱的女子就要嫁给他人了，男子一路相送，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人生一世，离别送别在所难免，但是送心爱女子出嫁，未免也太过残酷，一步三回头，牵衣泪满襟，柔肠寸寸断，捶胸仰面叹，伫立寒风中，不觉心怅然。

这种情景和体验，实际上用语言无法描述和传达的，困为语言的表现力太有限了。一个小小的动作，一个惆怅的眼神，默默长流的泪水，都是无限广阔和复杂微妙的内心世界的直接表达。在离别中，人们将内心深藏的真情升华、外化，将悔恨与内疚镌刻进骨髓之中，将留恋感怀化作长久的伫立和无言的泪水。

此外还有第二种说法，是指卫庄公的夫人庄姜送妾戴妫归国所作。庄姜有着多重身份，她是齐国的公主，是卫庄公的正室夫人，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诗人，不仅出身高贵，而且美丽非凡，“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描写的就是这位神仙一样的女子，但是就是这样一位出身贵族、有才有貌的神仙美人儿，她的婚姻生活却一点也不幸福。

庄姜出身高贵，嫁的也是卫国的国君卫庄公，所以出嫁时的场景盛大风光，但是婚后却一直没有子嗣，因此遭到卫庄公的冷落，美丽的庄姜在每一个漫漫的长夜里，都是待在寒冷的深宫中，没有人作陪，只有孤灯长伴。

在卫庄公那个时代，卫庄公贵为一国之君，自有无数后宫佳丽。虽然庄姜有才有貌有身份，但是由于庄姜久无子嗣，卫庄公便娶了陈国的女子厉妫，后来又娶了厉妫的妹妹戴妫，戴妫为卫庄公生下了姬完，备受宠爱，与此同时，庄姜也更加受到冷落，却也不愿意谄媚于卫庄公，一直一个人居住，整个卫国都为庄姜感到不平。

庄姜作为一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女人，那如柔荑般纤细的手指，不知握过多少黄昏的孤独；如葫芦籽般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不知咀嚼过多少寂寞？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着红颜一日日凋零，也不知是否有过一丝丝惶恐？但就是这个从一开始就经历了糟透了的婚姻的女人，却始终宽厚、贤德，包容着卫庄公，不指责也不抱怨，顾全大局，对情敌戴妫生下的儿子视如己出，疼爱有加，十分有“国母”风范。

后来，卫庄公的另一个侍妾生下了公子州吁，州吁从小习武，深受卫庄公喜爱，大夫石碏便劝卫庄公尽早定下太子人选，以免到时候发生动乱，但是卫庄公不听，还是偏爱州吁。卫庄公死后，姬完即位，州吁联手石碏的儿子杀死了姬完，自立为王，姬完被杀，生母戴妫也受到影响，被遣送回陈国，临行之前，庄姜为戴妫送行，便有了《燕燕》一诗。

如果是按这一种说法的话，那诗文“之子于归”的“归”便不再是出嫁的意思，而是要翻译为回娘家，中国的语言文字一向是博大精深，同一首诗，改变一个字的意思，那整首诗的意境以及意思也随之发生改变，这也是《诗经》中的很多诗都存在争议的原因所在，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