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我刚刚回了一趟老家。
第二天下午去一家咖啡店和朋友审稿,偶然发现自己的初中同学在这里上班。
她讶异地说:“你变了好多啊!”我笑了一下问她最近怎么样,她说还可以。然后继续忙着干活去了。
现在是下午14:00,我坐下来没多久,咖啡店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今天不是节假日,我好奇地稍微观察了一下往来的人群,发现普遍都是十几二十岁的样子。
心里纳闷,他们不用上班不用上课的吗?
不过这跟我没有太大关系,等咖啡上来了以后,我戴上耳机,开始跟朋友进行一个多小时的审稿。
等我完成工作,打包了几杯奶茶准备买单的时候,初中同学迅速地将付款码收了起来,不让我付钱。
我以微信转账的方式转给她,她没收,只是说很久没见我了。
她初中没毕业就出来工作了,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大家去她工作的地点消费,她总会免单或者送东西。
可她只是个服务员,免单的费用从来都是从她的工资里扣。
多年没见,她还是这么照顾老朋友,我心里挺不是滋味。
我们的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说他高考考了三次,一边授课一边管理柚园,太阳把他的皮肤晒得又亮又红。
某天他说,我们县是少有的几个苏区县之一。一个女同学调笑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是贫困县呢。”全班哄然起笑,他有点急促不安,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初中毕业后,大家分道扬镳,部分同学选择留在了这里,要么管理自家的柚子,要么打工;还有一部分去外地;继续读书的人少之又少。
自从毕业的那次聚会后,大家能够聚在一起的机会无异于茫茫大海里捞一个漂流瓶。
大家各奔东西,前程未卜。
我发小在外地读中专,有一天,他异常生气地跟我说:“我老师上课的时候说我们这里很小,绕着一条河就能走到尽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细细一想,是啊,咱们这就是一条河走到尽头,然后什么都没了,除了那些破旧的街道,就是漫山遍野的蜜柚树。
老家是靠种蜜柚起家的,这么多年来从没变过。人们勤勤恳恳地管理着柚子,不怕风吹雨打,天灾日晒,靠天吃饭。
我们没有动车站,只能去隔壁县坐动车,电影院也是在近几年才建成,城市里繁华的商业广场想要在这里建成难如登天。
曾经有一片楼盘在我初中毕业那年风风火火,更是打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场。谁知道没过几年,老板卷钱跑了,那片楼盘彻底成了烂尾楼,只有广场上那些褪色的商标一直贴在那里。
几年时间的发展,周边城镇都在快速发展,老家显得格格不入,始终在原地踏步。
随着我这一代人的成长,越来越多的饮食类商店遍布这个小城镇的各个地方,消费水平越来越高,人均收入却不见上涨。大家拿着一个月两千~三千的工资,享受着一顿两三百带来的满足。
大家都靠天吃饭,所以大家都看重人情,人情跟金钱处于同等地位。殊不知这人世间最简单的一个原则就是:拿钱好办事。
也不是不知道,而是没钱,所以用着各种各样的人情来构建人际。
人情哪有那么容易还?你对一个人施于人情,那是恩情;你用人情来社交,人情就大大贬值毫无意义。
无穷尽的人情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尤为脆弱,一旦有一方不再承担,人情社交瞬间破碎。
归本到底,大家的骨子里还是农民。相信勤恳地劳作来年收获,相信用人情得以跟他人建立联系。
哪怕这个地方的根本——蜜柚,越来越不景气,甚至在外省柚子的冲击之下显得日渐没落,人们还是死守着这个几十年的生存之本不放。
是果农们种的果子越来越不好吃了吗?不是,虽然是老家,这么说有失公允,但我还是要诚恳地告诉大家:“琯溪蜜柚真的很好吃。”
根本问题在于市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家的蜜柚突然成了批发商采购的末流,市场第一采购点不再是老家,转而变为广东等地。
老家的价格自然而然被市场压低。
直到今天,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取代果树撑起一个城镇的根本,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去外地发展,把根扎在他乡。
我们只能看到那些空旷的楼盘,破旧的街道,以及大桥下的水数十年如一日的浑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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