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李淑霞：我的小脚奶奶｜古拉本的那些事儿（8）

原创作者：李淑霞

图文编辑：阿拉善文化艺术传媒

【古拉本的那些事儿（8）】

《我的小脚奶奶》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过世多年的奶奶面带笑容从容不迫慢慢地走过独木桥，我眼盯着她那颤巍巍地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摇摇摆摆好危险，真想过去扶奶奶一把却怎么也走不动，眼看她老人家越走越远，我急了哭着喊着奶奶，一下子惊醒了。醒来之后我泪流满面，想起了奶奶活着的模样和她给我们讲过不幸的身世。人生三大痛苦是：少年丧母、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这些苦难都被奶奶遇上了。奶奶老家甘肃民勤省，生于1910年多灾多难之秋，七岁死了娘，接着五岁的弟弟又病困而死了，奶奶的父亲为了逃避抓壮丁而远走他乡，她只好带着三岁的妹妹苦苦挣扎在衣不遮体饥寒交迫的日子里。天还没亮，奶奶就领着妹妹早早守候在有钱人家的门口，就是为了吃一口人家剩余的饭菜而拚命地干着活。有一天，妹妹却被人偷偷带走了。寒冬腊月、大雪纷飞，奶奶赤着双脚悲痛欲绝地喊着：妹妹啊，你在哪里啊！？……可是妹妹却杳无音信。连饿带冻的她晕过去了，后来多亏一个好心的大嫂救活了她。奶奶十岁那年，她的爹爹终于偷着跑回来了，历经了千辛万苦才找回了妹妹，而把奶奶也许配给李家当了童养媳妇儿，那时我爷爷才八岁。她爹爹拿着女儿的礼钱去了新疆就再也无影无踪了。奶奶终于有个安定的家了，她睁着一双好奇而又向往的眼睛，看着一家五六十口人来来往往，大家也指点着她交头接耳，原来他们笑话奶奶是个大脚丫子小媳妇。

因为苦命的奶奶没有娘啊！没人给她缠脚只能被人看笑话了。奶奶的婆婆我的太奶奶担当此 “重任”了，开始了对奶奶女红的教导。当急要做的事就是缠脚：太奶奶把碗打碎，碗渣扣在奶奶的脚上，用裹脚布缠紧，缠好后坐着不动还不行，还要挣扎着去干活，疼痛难忍哭泣也不行被听到还要挨打。等过上十天八天放开缠过的脚之后，血加脓把沙子都染红了再用盐水洗溃烂的脚丫，疼的奶奶痛哭流涕，死去活来。只能咬紧牙关，心里默默地叫着：亲娘啊！看看您苦命地孩子吧！……  奶奶含着泪述说着，我恨得咬牙切齿。可奶奶说太奶奶还算好的，在夜深人静时太奶奶偷偷地给奶奶拿来点好吃的，还紧紧地握住奶奶的手叮嘱说：“苦命的孩子你要坚强啊！不然脚太大是不能进婆家门的呀！”奶奶还说当时好多童养媳妇都被折磨而死了，也没人问没人管的。再就是做针线、学织布、上锅灶……到奶奶十六岁正式成李家儿媳妇时就变得心灵手巧、心地善良、稳重漂亮、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脚小得如三寸金莲、人见人喜的精干媳妇儿了。虽然说奶奶生活在受压迫受折磨的年代，没文化但有见识，她咬紧牙关，自己吃苦受累但一定要让她四个儿女都上学识字，为此受了不少得委曲和欺负。因为我爷爷是少爷生性懦弱，而且身体不好还不愿意受苦，一切重担全落在她那单薄的肩上，白天干活晚上做鞋做营生，还要尽心尽意地侍候太爷爷和太奶奶，稍有不周就受到指责……同时还要给小叔子，姑子，小侄儿做鞋等。等到最后家族太大分家时已经家景衰败空空如也，奶奶说道：你爷爷太老实了。最值得让奶奶骄傲是她四个儿女个个知书达礼，尤其是大伯成为当地学历最高而且还是进步人士还为李家争了不少光呢！一直到解放后成为当地领导干部为那个县做了不少贡献。终于盼来了胜利，盼来了新中国成立。村子里举办秧歌队，奶奶第一个参加，腰里缠着红腰带、手里拿着红丝稠、扭转着腰身跳着舞是多么地兴高采烈啊！举办识字班，奶奶学习最认真。参加集体劳动奶奶从不落在别人后面。奶奶说那个时候啊！是她一生中最光荣、最兴奋、最舒心的年代了。奶奶回忆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向往和留念。虽然说家里是地主成份，但一家人都要求进步也就到了六零年。1960年啊！多少人都忘不了的日子，国家正处在困难时期，又是三年自然灾害，我的三个堂叔哥哥、我亲哥哥都是奶奶用苦菜和树叶加面糊糊救活的，而我爷爷却饿死了。当时啊真是饿得人面黄体瘦，一点精神都没有。我父亲就是那个时候走出农村走向工业的。奶奶安慰大家说一定会过去的，好日子一定会来到的。虽然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但村子里的人是绝不会去偷国家一粒粮食的，也不会丧失志节和人格的。终于熬过了艰难的三年，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天好似一天。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加紧劳动、男耕女织、一片欢欣鼓舞的景象。刚刚对前景充满了希望，可是文化大革命又开始了，因为家庭出身是地主成份，奶奶成了被监督者，白天劳动晚上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还要背诵语录，就是因为一个字背诵错误而被劳动改造了一年多。但是奶奶没有泄气她鼓励亲人说：我们没有做错就一定要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生活、明明白白地做人。最艰难险阻的岁月挺过来了。七三年那年才华横溢一身正气的大伯却被乡村的一个赤脚庸医用一根银针治错病含恨而死。奶奶的骄傲我们敬仰的大伯就这样去了，受打击的奶奶一病不起，成天哭泣悲伤，但奶奶没有倒下，她要给我大妈及孩子们长精神，做榜样，不能让他们也这样消沉下去，都生活在悲哀之中。我父母看到奶奶这样难过就商量从民勤老家搬迁到内蒙来安度晚年。奶奶的到来让我们高兴了好久。那个时候吃粮食全凭供应，杂粮是玉米面、芽面、豆制品面等，虽然说供应的东西有限，但节约的吃还能剩余不少呢！奶奶想方设法变出各式各样的花样让我们吃的是津津有味，说是粗食但吃得我们一个个精神很好，觉得生活有滋有味，充满了欢笑，奶奶的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了。每天做好了饭菜，就站在高高地山坡上用手搭着看大家何时回家，有时等不到母亲回来，奶奶踏着碎碎地脚步颤抖抖地提着饭菜送到上班的地方，当大家知道奶奶和母亲是婆媳关系时，都敬佩不已，奶奶夸是媳妇好，母亲夸是奶奶当婆婆当的好，大家都说是二好合一好啊！这样过了二年多，奶奶想念家乡了，成天成夜的睡不着。没办法又送回了老家，我们都哭着不让奶奶走，奶奶摸着我的头说；那是奶奶的家乡啊！

84年奶奶忽然病重了，父亲去看望了老人家，并且硬把奶奶又搬回来了，母亲听到后跌足不已说父亲是最糊涂的人，我们不明原故。等一切准备就绪奶奶也正好进门。多年来奶奶一直咳嗽不止，这次得的病是肺气肿，奶奶自己也很努力打针吃药非常配合医院，还常常说要是病好了再活几年还能干好多营生呢！，说得我们心里酸酸地。可是奶奶多年地老病已病入膏肓了一天比一天肿，睡也睡不倒了成天成夜坐着咳嗽着，父母更是心急如焚啊！奶奶要回老家可是却病得不能走了。奶奶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我父亲硬把她搬来，让她死在外乡。我们知道奶奶到去世都不能原谅我们集体让她到最后都远离故土，这让我们百思不解其意，落叶归根？对她一生都造成苦难之地有何眷念？也许原来她就是故乡的一份子她要还给予故乡？还是故乡让她有不能释怀的牵挂？也终于明白母亲说过父亲是糊涂人！奶奶去世后，父母一直留下心病，常常念叨着。十年后下决心把奶奶的骨尸请回了生她养她念念不忘的故乡。了却了父母永远不能谅解的心愿。奶奶的一生平凡而又苦难，乐观而又坚强、她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后代学习和标榜。奶奶，我们爱戴您！2020年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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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简

介

李淑霞，瀚海园读书会会员。曾在太西煤集团有限公司别立贡煤矿、物资公司从事保管，女工委，计生等工作，现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