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人眼中,我们(琉球原住民)就是一支叛逆的民族”
在久米岛飞往宫古岛的飞机上,琉球大学历史系导师林学先教授给我讲述了一段琉球岛民与日本政府之间的恩怨:日本人早在19世纪就盯上了宫古岛的地缘价值,从一开始的烧杀抢掠到二战期间的琉球大屠杀,给原住民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和伤害。
1972年初,美军将琉球群岛移交日本管辖,宫古岛民多次发起“反对日本殖民”的抗议和游行,“叛逆民族”的帽子就是这个时期被戴上的。
“之后还发生了一系列有趣的故事”,林教授边笑边说:“宫古群岛在琉球时期实行明朝郡县制,即宫古郡辖三县,每县辖二至三岛;日本人担心岛民联合反抗,就废除郡县制改为町村制,宫古岛被拆成六町十八村,其余海岛少则一二町,多则八九村,统一由日本人指定的'二鬼子’担任町/村长。”
没想到的是,宫古群岛旅游业在21世纪初突然火了,日本政府自然不愿收益落入岛民手中,可按照日本法律,开发旅游需当地常住居民赞成率超过60%才能通过,而市级单位只要议员同意即可。
当初分解成几十个町村的行政建制,却成了日本政府掠夺宫古旅游红利的障碍,于是宣布“发起町村合市投票”,准备先合并成一个市后再空降市议员,达到由日本财团开发旅游的最终目的。
由于之前就有琉球海岛被这么暗箱操作失去收益,岛民们早就识破阴谋,没有正面与之对抗。
2002年第一次“合市”投票,多良间岛投了反对票,日本政府派人各种许诺;2003年多良间岛赞成了,可下地岛又投了反对票;到了2004年投票前,宫古岛的上野村直接宣布“不参与合并”,搞得日本政府跟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游说;好不容易都劝回投票桌前,又因为新市名闹掰了。
最终多良间岛“永久退出”,其他町村被强行合并为宫古市,虽然成了市,但日本财团开发旅游的项目却被搁置了,因为多良间岛同时还是“日本最美乡村理事会”成员,岛上传承400多年的“八月祭舞”是“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还有源自中国的“真言宗寺”等等遗址,在日本旅游文化界的地位相当之高。
简单说就是,多良间岛的反对等于宫古群岛失去一半旅游市场,日本财团不敢冒险投资,万一游客都跑去多良间岛参观过夜的话,岂不是替原住民做了嫁妆?
嘉靖帝为表彰琉球世子尚元的英勇抗倭,赐侧一品官服一套、笏板一支,宫古岛渔民救明朝子民有功,建灯塔一座。
这座御赐灯塔高约6丈,历经四百年风浪侵蚀仍屹立不倒,只可惜在二战期间被日军炸毁,1965年岛民自筹资金重建,依然尊称其为“御塔”。
回酒店的路上经过宫古神社,里面没有供奉日本人所谓的“神”,而是曾经治理宫古岛的三位“岛长”。与“御塔”一样,这座建于1611年的神社也被日军炸毁,直到1980年才恢复重建,主要用来祭祀祈福。
宫古岛面积约159平方公里,总人口将近5万,绝大部分都是琉球原住民及琉日台混血,是琉球群岛中最不喜欢日本人的地区之一。
过去30年里,琉球群岛一直被日本财团和民间抵制,宫古岛民先后数十次拆穿日本政府妄图侵占旅游资源的阴谋,一度被日本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有人直呼岛民是“叛徒”。
宫古岛南面就是伊良部岛和下地岛,由一座3540米长的跨海大桥相连,林教授介绍说:这座大桥共耗资380亿日元(约20亿元),结果2006年开工不到10个月,日本政府就以资金紧张为由暂停施工,琉球原住民只能自筹资金,直到2015年才正式完工。
因为是自筹资金,所以岛上所有车辆都是免费的,只对日本旅行团收取每车3000日元或每人150日元的通行费(登岛强制收取)。可笑的是,日本政府依然厚着脸皮对外公布:伊良部大桥是日本最长的免费桥梁。
琉球群岛跳岛游的第七站是多良间岛,作为勇于拒绝日本政府的琉球原住民岛屿之一,多良间岛这个名字从15世纪初就从未改过。
琉球史书《中山世鉴》有载:多良间岛最初是南岛渔民组成的土原春家族统治,中山王统一琉球后获得明朝36姓闽人相助,将此岛作为封赏属地之一,从而得名“多良间岛”,在琉球古语中就是“多个姓氏共有属地”的意思。
多良间岛附近还有个水纳岛,早期是渔船暂避风暴的避风港,日军在琉球大屠杀期间,百艘渔船和数千原住民藏在水纳岛,从而保留了原住民血脉。
由于北岸有一片又大又浅的泄湖,如今的水纳岛成为扇贝和生蚝养殖区,常住居民只有20多位。
第八站是石垣岛,距琉球岛约400公里,与中国台湾最近距离仅270公里,因而成为优先发展的琉球海岛:1967年就已经接入广播和电视信号。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林教授叫醒,还特地叮嘱我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跟他出门,还以为是去参观民居或神社,结果到了地方才知道,这里居然有一座“唐人墓”。
结果遭遇逆风漂到石垣岛,琉球国王得知后马上安顿华工暂住,由于不知被虐等等细节,导致船员无人看守,一名船员偷偷驾船开往厦门向美国领事告发,随后美国人雇了两艘最近的英国船只和200多名士兵登岛杀人。
二战期间,唐人墓被美军炮火轰炸残破不堪,1971年石垣岛居民出资请来中国工匠重修墓园,还立了一座“思乡亭”以告慰华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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