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顺 模
鸳 鸯 抗 婚
【故事梗概】因贾赦看上了鸳鸯，邢夫人代为去讨，并在鸳鸯跟前展开了一条做姨娘的康庄大道——“你这一进去了，进门就开了脸，就封你姨娘，又体面，又尊贵。你又是千要強的人，俗语说的，‘金子还是金子換’，谁知竟叫老爷看中了。你如今这一来，可遂了素日心高智大的愿了，又堵一堵那些嫌你的人的嘴。你知道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老爷待你们又好。过一年半载，生下个一男半女，你就和我并肩了。家里的人你要使唤谁，谁还不动？现成主子不做去，错过这个机会，后悔就迟了。”鸳鸯对邢夫人的说教只是不应承，袭人和平儿说鸳鸯父母都在南京看房子，现在还有哥嫂在这里。可惜你是这里的家生女儿。鸳鸯说:“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喝水強按头'吗？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最后去叫鸳鸯的哥嫂来说。她嫂刚开口，鸳鸯立起身来，照她嫂子脸上下死劲啐一口，指着骂道:“你快夹着你那珌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什么好话？又是什么喜事？怪道成日家羡慕人家的丫头做了小老婆，一家都仗着他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的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外头横行霸道，自己封就了自己是舅爷;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忘八脖子一缩，生死由我去！”一面骂，一面哭。最后鸳鸯便到贾母哪儿剪发明誓，死也不从。贾赦的企图因此无法实现。贾母死后，鸳鸯意识到逃不出贾赦的魔掌，自尽了，那是后活。
【述评】当姨娘有诱人的条件：有固定房舍，有车子，有票子（每月二两固定月例，得宠的平时还有男女主子的赏赐，节假日的福利等外快），还有地位（脱离奴籍晋升为半个主子）有使唤丫头（每人两个三等小丫头），有晋升空间（生下一男半女，可望与正室并肩），可谓好处大大的，真真是又尊贵又体面。丫环们削尖了脑袋都要往里钻，别说是一个奴婢，就是有自由身的平民也是费尽了苦心想弄个姨娘当当。可是鸳鸯却是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甚至是以死抗争，宁愿铰了头发出家做姑子也不要做这“前途一片光明，体面又尊贵的姨娘？”这是因为姨娘虽是半个主子，本质上仍是奴才。必须在主子跟前立规矩，任打任骂，没有做母亲的权利，儿女也受歧视被打压低人一等，生活拮据，可以交换买卖，没有参与祭祀权（祭宗祠时，没有任何姨娘的身影），不能代表家族结交命妇（年节下，王夫人凤姐忙的脚不沾地，不是请人吃年饭，就是被人请去吃年饭，却没有侍妾们什么事儿）。即便生下一男半女，也别想与正室夫人并肩，最多给女主人拾鞋，那还得看女主人心情；更不是想使唤谁就使唤谁，而是谁想使唤就使唤，毫无尊贵体面可言，甚至不及家下得脸的丫环婆子风光。有一男半女的赵姨娘已是如此境况，无儿无女的周姨娘不过是一个会喘气的活死人罢了。贾母屋里的老姨奶奶们更是悲惨。，聪明的鸳鸯断断不愿意过的，亏得邢夫人竟用一个“封”字，真是讽刺之极。贾赦已是胡子苍白了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人了，鸳鸯进了门也很难生下一男半女，贾赦姬妾众多，今儿朝东，明儿朝西，要一个天仙来，也不过三夜五夕，也丢在脖子后头了。何况鸳鸯还算不得天仙，三夜五夕易度，失了宠，天长日久的后半辈子怎么过活？鸳鸯抗婚是有理的！（201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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