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趣中杂以疑虑与忧伤，其何故耶？"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解
(《谈艺 三一 说圆 补订》
一
李商隐《锦瑟》最后两句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钱锺书以为，这两句是与开篇的“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相呼应。
前两句说，时光虽已流逝，但记录的诗篇还在；平生的欢乐与悲伤，打开诗篇，历历在目。
后两句说，回首前程往事，感慨万千。当年行乐的时候，隐约中就有世事无常，美好事物将转瞬即逝的感慨，就如好梦易醒，盛筵必散一样。刚刚登场就有终将下场的感伤，热闹中早有人去楼空的萧瑟。
二
不必追忆之时再感觉惘然，不必在失去以后再感觉世事无常，在事情发生之时，在最快乐的时光中，就感慨只能曾经拥有而不可能天长地久，就感觉好梦易醒，世事难再，这是一种怎样的哀伤，又是一种怎样的幸福。
三
朱行中《渔家傲》说:“拚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而今”行“乐事”之时就早已预知“他年”回忆时应当是“泪”流满面，也就是李商隐说的“只是当时已惘然”！
拜伦也曾发表感慨说:生于尘世之中，与人交往应酬也好，男女欢欣爱悦也好，为权势利营营苟苟也好，哪怕是贪婪于钱财也好，在兴致最高的时候，在内心最欢愉的时候，为什么内心隐隐中就有疑虑与忧伤呢？这种感觉也是李商隐的“只是当时已惘然”。
四
李商隐的《锦瑟》诗，向来以朦胧著称，对于主旨，众说纷芸。
有认为它是首悼亡诗的，有人说他是以古瑟自况，也有人说他是自题诗集作为诗歌的序言；众人都费解，不解，或者语解，曲解，却仍流传广泛，是否与最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表现出古今人共同的“登场而预有下场之感，热闹中早含萧索矣”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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