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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修行-佛山日报电子版
厨房里的修行
  何昕

  或许是母亲的态度影响了我,使得我对做饭有一种本能的厌烦。

  记忆中,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们家每一个季节的食谱,基本上是机械重复,少有花样和新鲜感。许多期待中的美食,被母亲以各种理由拒绝去做。要想有好吃的,必须等到有客人来。

  但是,我的盼望于母亲却是犯难。每次,客人来之前如临大敌般紧张,到来后手忙脚乱地忙碌,再到酒席结束后抱怨——抱怨父亲不能下厨,让她不得不独自抵挡。母亲身旁幼小的我,看到这些,于是感觉做饭是让人特别讨厌的事情。即使多年后我理解了母亲的苦衷,却已经无法改变自己的心理。

  再不喜欢终究也要面对。结婚遇到了吃饭不挑剔的老公,一直没想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不挑剔,我做的所有饭菜,他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也因为不挑剔,所以从不想在厨艺上倾注一丝时间与精力,使得我摆脱厨房的愿望彻底落空,甚至连病号饭也要自己做!

  我只好走进厨房,打开收音机,调到一档喜欢的节目或者播放喜欢的老歌,哄着自己干活。用本来写字的手,对付那滑腻膻腥的鱼肉;用欣赏唐诗宋词的大脑,来对各种食材进行排列组合营养搭配。我的双手伤痕累累,我的心满怀失落与无奈。

  步入厨房,一去十五年!蓦然回首,我已从菜鸟变成资深厨娘,但依然没有喜欢,只有责任。就这样心里抱怨着,手上做着。再不喜欢的活儿,十五年的积累,居然也有了不可小觑的成果。饭菜口味差强人意,烹饪技巧小有心得,和面学会了三光,也有了几样拿手的“妈妈菜”,能在半小时内准备出营养全面、孩子喜欢的早餐。这在从前是不能想象的。

  曾经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大好时光在厨房流逝。现在也终于明白,家人的欢乐,特别是孩子的健康,就是曾经视为浪费的时间所给我的奖赏。附加收获也不少。买菜虽然费心,但去菜场何尝不是观察世情的最好途径?考虑买菜品种,可以有效推迟大脑退化,来回步行顺便还能健身。为了不让女儿重蹈我的痛苦,我刻意掩饰了自己的厌倦,尽力让她感受到劳动之快乐,这对我的心性未尝不是很好的磨练。

  舍得,有舍才有得。即使每天琐屑地投入,长久的坚持不期然已经给了我这么多的回馈。

  人生即苦,不适合的工作,不喜欢的人,屡屡折磨我们。然而在许多事上,我往往不能坦然接受。我常常一边叹息自己的时运不济,一边在荒废光阴;一边感叹成功的遥远,一边浅尝辄止。我们太喜欢顺利,却忘了曲折最终给予更多。

  禅语说:即心即佛,修行在心。柴米油盐中的修行并不亚于青灯古卷,只要肯低下头来,时时拂拭,且行且悟,即使身在厨房,心中自有莲花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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