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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宗朱瞻基发起大规模扫黄雷霆运动,仍然挡不住官员们前赴后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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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05 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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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皇上,臣已经查实,何珪、严皑、方鼎三位御史大人,昨晚去嫖妓了。”

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的一天,锦衣卫头目赛哈智向明宣宗朱瞻基报告。

“此话当真?”朱瞻基说。

“千真万确!”赛哈智肯定地说。

锦衣卫是明朝最有名的特务组织,是皇帝豢养的最忠心的鹰犬,办事能力超强,朱瞻基知道情报不会有假,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朱瞻基嘴唇微微颤抖,铁青着脸,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御史一向被称为清流, 是文武百官的道德楷模,连他们都堕落了,其它官员简直就不难想象了,肯定是早就集体沦陷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锦衣卫主要是监督明朝掌握军权的将军和位高权重的内阁成员,一般来说,御史是不入他们法眼的。

监视这些书呆子,简直是浪费国家资源。

锦衣卫之所以盯上了这三位御史,是因为他们已经旷工四天。他们不光是自己旷工,还发动别人旷工,好家伙,如果这样继续下去,明王朝的国家机器将停止运转,这可如何是好?

踌躇满志的朱瞻基有点陷入迷茫。

明宣宗朱瞻基,号长春真人(自封的) ,是明成祖朱棣之孙,明仁宗朱高炽长子,明朝的第五位皇帝。

虽然不是创业皇帝,朱瞻基也算得上非常有魄力了。

他曾经御驾亲征,平定了皇叔朱高煦叛乱;他延续了明朝开放政策,继续支持郑和下西洋;他重视农业生产,减轻百姓负担;他大力整军、治军,保证了边境安宁。

让人津津乐道的仁宣之治,虽然是集体领导的结果,是在蹇义、夏原吉等名臣协助下实现的;但是朱瞻基是一代明君,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既然朱瞻基是个英明的君主,还会有什么让他为难的?

这还要从明朝太祖朱元璋开始的一项政策说起。

朱元璋是个狠皇帝,对为他打下江山的文臣武将,出手狠毒,毫不拖泥带水诛,杀功臣的本事空前绝后,他不但做过狠事,也干过值得商榷的事,比如允许官妓存在。

朱元璋当政之后,建立了一个名为教坊司(前朝历代也有类似组织,但明朝把它发扬光大到极致)的机构,从有罪大臣和战俘的家属中“定向招生”。

当然,里面全都是风华正茂的女子,年老色衰的、徐娘半老的女子坚决不要。

说到这里,估计大家已经猜出几分:是不是针对异性的相关服务?

是的,用书面语言讲,这里工作的人就是官妓。而且一旦在这里为妓女,世世代代不能解放。

自古妓女可以从良,私妓简单,只需交银子赎身就可以了。但明代官妓的从良需要前提条件,必须是官府除籍,其次才是交足赎身钱。

朱棣规定,因政治身份获罪入官妓的,不能除籍。“明永乐时不附靖难者,遂编为乐籍,世世不得为良者”。罪臣连坐的女眷,想从教坊司从良,拉倒吧,比登天都难。

罪臣家属到了这里就如同到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地狱,世世代代无穷匮也,靖难之役后,齐泰家的女眷,一夜之间有三十多个男的来“光顾”。

既然是官妓,代表着官方形象,必须要进行学习才能上岗。由于罪臣子女素质参差不齐,在正式上岗之前,这些妙龄女子要进行岗前培训。教坊司里有教练(教习姑姑),她们的职责,就是向在这里上班的人传授各种技艺。

这就像清朝的“瘦马”培训班一样,教练教他们学习四书五经之类的文化知识,还要学习声乐,会唱歌、会演奏各种乐器,还要学会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学会迎人待客的礼仪。

要知道,官妓的服务对象主要是高品位的上层人士,他们往往见多识广,格外挑剔。她们只有学会为上层服务的各般本领,才能让来客满意。

如果没有几把刷子,如何能将这些老爷伺候得舒舒服服?

明朝国都是朱棣即位后迁到北京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位时,大明京城还在南京,所以教坊司也只能设在南京城,具体方位是在聚宝门外。

由于南京是明朝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繁华程度高,少了勾栏妓院肯定不行。据史料记载,当时南京的大小官办妓院,就有五六十家。

史书也毫不讳言,甚至还记下了这些妓院的名字,如:柳浓、香粉、月妍、飞烟等,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场所。

没错,秦淮河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

明朝永乐年间,一位叫晏振之的文人作的《金陵春夕》诗句“花月春江十四楼”,就描述了当时官妓的盛况。不到二十里的秦淮河,竟然鳞比栉次,屹立着十四座官办妓院,香氛馥郁,光影交错,人人流连忘返,向往来海内外游客诉说着明朝的官办娼妓业是何其发达。

既然是官办,是不是服务于官员的?不然。

按照制度设计,官妓只对民间开放,大明官府人员是不能入内的。

《大明律》和《御制大诰》中有明确规定,凡大明官员,上到六部尚书,下到官府捕吏,均不得到教坊司内寻花问柳。

如果官员人员顶风而上被抓了个现行,是要进行处罚的,甚至要处以廷仗一百的刑罚(还可能降级或者革职),也不能吸引良家女子为娼。

别说是羸弱的文臣,就是身材魁梧的武将,哪怕是拳王泰森,真要一百大板下去,轻者血肉模糊,重者当场毙命,不死也是残废,绝对是凶多吉少。

工部尚书薛祥、太祖侄朱文正(积功至大都督)、永嘉侯朱亮,都因惹皇帝不高兴而被杖死或鞭死在殿廷前(当然不是因为犯了这种事)。

至于两鬓斑白、垂垂暮年的老龄官员,几杖下来就散架了,正像人们说的: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朱元璋对官员的苛刻是出了名的,在皇帝办公场所,众目睽睽之下杖打官员,朱元璋可谓是独树一帜。

如同朱元璋设计的不容许贪污的严峻制度一样,即便如此,官员出入教坊司的现象也屡禁不绝。

天下安定之后,国家需要的是文官,进入国家权力机关的,自然是文人。而历代文人大多都生性风流、附庸风雅,把逛烟花柳巷当作一种潮流、时尚和生活方式。

所以即使朝廷三令五申,但大明官员们却往往置若罔闻、顶风作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可以把制服一脱,换上便装,趁着朦胧的夜色,到官方娱乐场所一醉方休。秦淮河畔,到处可见他们洒脱的身影。

这种情况从太祖朱元璋的时代就没有得到遏制。

朱元璋多狠,是发明“剥皮实草”的主,他拿不下的,还有谁能摆平?因此,朱元璋死后,无论是软弱的建文帝,还是铁腕的永乐帝,或者是短命的洪熙帝,都没有能杜绝住官员嫖妓这一丑恶现象。

这期间,不光是教坊司这些官办的妓院长盛不衰,就连民间的妓院也欣欣向荣,得到蓬勃发展。

明朝文人谢肇淛曾经在《五杂俎》中描述过娱乐场所的繁华:

娼妓满布天下,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他偏州僻邑,往往有之,终日倚门卖笑为活。

翻译过来就是,明朝的娼妓业非常发达,到宣宗一朝已经遍布天下,北京、南京,苏杭等一线城市,大大小小官办和民办妓院的数量都是数以千计。这种风气也影响到了偏远地区,哪里也不存有一片净土。

文章开头说的都察院三位御史,严皑,方鼎,何珪,在妓院中饮酒狎妓,流连忘返,上了瘾,索性旷工了。

要知道御史大都洁身自好,有道德洁癖,连这些人都堕落了,更别说其他官员了。因此宣宗皇帝勃然大怒,让锦衣卫将这三人带到朝堂,让他们是以肩荷枷、对众示罪。

自古帝王对言官御史比较照顾,即使他们违法违规,往往也都要网开一面,得罪这些人,很可能在历史上留下恶名。因为这些人和史官的关系比较亲密,得罪御史的话,史官即可能会抹黑你。

盛怒之下的朱瞻基破了例,开创了御史“荷校”(带枷上朝)的先河。由此可见当时的官员嫖娼多么猖獗,皇帝多么生气。

处理完这三位御史之后,朱瞻基余怒未消,因为锦衣卫又带来了坏消息

到湖广一带巡抚的御史赵伦,到地方去,被灯红酒绿所吸引,在那里不能自拔,被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发现,这小子除了参与嫖娼,还有索贿受贿,更有私自拐卖人口的行为。

皇帝落实赵伦的罪行之后,将这位御史数罪并罚,发配到了遥远的黑土地上,去东北冰雪世界潇洒吧,一辈子你都别回来啦。

这两起案件的发生,让朱瞻基开始警惕,他认为官员的嫖娼现象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必须要重拳出击,强力扫黄了。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男人犯错并非不可原谅,问题是这些官员肩负着管理国家的重任,手握大权。

好色者,一定贪财。手中无权的平民贪财好色还没有大碍,而官员沾染上这两种习惯,肯定属于道德败坏、以权谋私,无法完成皇帝交给的使命。

有一点不得不提,朱元璋非常刻薄,给明朝官员制定的工资标准很低。较之汉朝、唐朝、宋朝时期的官员收入,明朝官员收入可谓是一落千丈,是中国古代历史上官府人员的“低薪时代”。

去欢场接受服务是要收费的,钱哪里来?当然是贪赃枉法、搜刮民财、鱼肉百姓。长此以往,民怨沸腾,百姓不满,肯定会危及明朝江山。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明宣宗朱瞻基作出一个重要决定,整顿纪律,废除官妓,强力扫黄。

于是,中国历史上首次全国范围内大规模的扫黄行动,轰轰烈烈展开了。

古代是集权制度,效率非常高,宣宗朱瞻基一声令下,官员无条件执行,大明两京十一三省存在了六十多年的教坊司,几乎是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不能不说,皇帝朱瞻基这一招真够狠的,堪称是釜底抽薪:没有妓院和妓女了,看你们去哪潇洒?

这还不算,皇帝又亲自制定法律,规定大明官员再有狎妓宿娼者,不光是要廷仗,而且要开除公职,终身不能为官。

即使是莘莘学子,如果有这一恶习的话,就剥夺他参加科举的资格。

中国古代是官本位,如果参加科举就没有当官,而不能当官,人还活个什么劲?

因此说,宣宗朱瞻基的扫黄,绝对是动了真格。

好看,没有了大型的红灯区,社会风气焕然一新,朱瞻基极为欣慰。

然而,他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这种古老的行业,存在自有它的基础,这种官方雷霆行动只能治标而不治本,嫖娼现象只是在表面上消失,并没有根绝,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更为隐秘的形式存在。

对明朝的官员们来说,如此高压的扫黄环境,只不过是暂时的,无非是躲一躲风头。虽然妓院已经取缔,官员们害怕锦衣卫也不敢去妓院嫖娼,但官员们都是人精,很快研究出对策。那就是偷偷在自己的宅邸中蓄养女乐和家妓,来一个自给自足、金屋藏娇,避开了公共场所。

在宣德十年(1435年)明宣宗驾崩之后,纵欲、奢靡和嫖娼之风卷土重来。

万历时期的内阁首辅张居正,家中妻妾成群,其中以江南的娼优名妓为主,基本上都是官员行贿送给他的。

张居正治国有方,某些方面也是老当益壮,经常服用壮阳药来续写人生新篇章。

明朝中后期,嫖妓、养妓之风更盛。藩王与达官显贵的府上,妓女云集,数以百计、千计。

世宗年间的伊王朱典模,从洛阳地区采买了倡优七百余人,将其中姿色貌美者充入王府,供自己享乐。

从这个意义上讲,“明朝亡于嫖娼”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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