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的《赤脚医生》读后感

​

       不久前，一位朋友问我读过残雪的书没有，我回答说没有读过，但刚在“作家联盟”公众号上读到一篇她批评现代人不读书的文章，隐隐知道她是一位人比书出名的作家，但她的那篇文章，也就是口水文章，没有像读池莉、莫言、贾平凹的文章的印象好。

       十月五日是2023年诺贝尔文学奖揭晓的日子，据说残雪被广泛看好。这时候，我已经读过她的哥写的一篇文章，说她的作品只有少数人能读懂。还刷到有些期待她获诺奖，有些反对她获诺奖的文章。期待者说她是被低估的作家，反对者说她的作品是“M H体”的。头一天，又在一公众号上读到她的文章，标题是《许多作家都在文坛混，抱成一团欺骗读者…… 》。文章是采访录，作家批评中国作家的小说讲故事缺乏想象力，多次强调她要和外国同行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睥睨天下的姿态跃然文中。（这篇采访录我转发了朋友圈，写到此处回看时，已经被发布者删除）

       一个人的作品在国内连一个省级奖都没有拿过，在国外却逐鹿诺奖，这反差让我很好奇。她的作品究竟有多好，竟然入了诺奖评委的法眼？她的作品究竟有多奇？竟然大多数人都读不懂？她的作品究竟有多黑，让一些人莫名反感？我觉得，要找到答案光听别人怎么说没有用，因为有些评品者自己也没读过她的书。即使读过，每个人的欣赏品味也不尽相同。于是，我让老头帮我借寒雪的书来读一读，他一出手居然借了四本，两本小说，两本文论著作。

       先读小说《赤脚医生》。这是两本小说中较薄的一本，从容易读的入手。这本书完稿于2018年2月，出版于2019年2月，是寒雪近几年的作品，应该代表她成熟的创作风格与最高的写作水平。我用一天两个半夜的时间读完了这本书，读得很仔细，思维与目光扫描过每一个字。读罢掩卷，对着目录可以说出每一章的故事梗概。有会心的时候、有感动的时候，也有很气忿的时候——写的什么玩意儿呀！

       寒雪的《赤脚医生》也是在讲故事，讲的是一个云村、一个荒村、一个蓝山三处现代与古代交织的地方，有一位叫亿嫂（她的丈夫书中称亿叔）、一位叫米益（她的丈夫叫罗汉）、一位叫白芷三位赤脚医生在这三个地方救死扶伤。云村后来又来了一个赤脚医生是亿嫂的同学葵，亿嫂还有一个接班人叫灰句（他的女朋友叫小勺），最后又有一个叫细辛的妇女投到亿嫂的门下。亿嫂是三处赤脚医生的鼻祖，后面都是发展起来的。这些赤脚医生得到当地人格外的尊重与爱戴，他们也在自己的工作中获得强烈的幸福感。还有几个人物如亿嫂与葵的老师老站长，白芷追巡的名医林宝光，还有一些病人。

       在成为赤脚医生的路上，灰句反复最多、最无常，其次是细辛从反感到加盟。一旦成了赤脚医生，就如立地成佛一样，具有菩萨心肠，助人离苦得乐的能力。于是，人们爱戴、神灵保护、山都把药草送到面前。

小说中，山、蟒、蜥蜴、乌龟都是有灵性的，人、鬼、神交流无障碍的，人与人之间心灵相通、心电感应是清清楚楚的，频发的灵异事件人们都见怪不怪……故事仿佛发生在一个世外桃源里，有时又象在聊斋里，你以为一个人在牛栏山上来无踪去无影是一团光，那肯定是鬼了吧？可他又回到城里办赤脚医生培训班了（站长）。你以为一个人真真切切和人说话、见面是个活人吧，结果他死了（陶伯）。用云村人的话说他们和古人同住在村里。有一章写什么共商大事，结果前往的人没找到人，在家的人通过莫名的信息商量完了，谁也不知道究竟商量什么事。有一章写末日来了，结果也没说什么后果虚惊一场，下一章又风平浪静。如果这样写才是有想象力的故事，不得不佩服作者脑洞大开，天上一笔、地面一笔、地底下一笔，读得人莫名其妙。

​

       说实话，作者的文笔读起来不深奥、不累，没有一个段落满三行字，是公众号的表现形式，从字面上读毫无困难。有时候还是很动人的，一些细节传达出人与人之间无限的信任，还有简简单单的幸福，人对自然的欣赏与感恩，都让人心动与温暖。书中的赤脚医生不仅用最传统的中草药治病，而且也治人悲观厌世、怕死没有安全感的心病。他们不仅辛辛苦苦接生，也坦坦荡荡送死，且接生的过程充满辛苦与风险，送死的过程则如田园牧歌一样宁馨。赤脚医生在自然的帮助下救助病人，而病人又给草药提供了实现生命意义的机会，给赤脚医生提高医术的机会和加深对生命的感悟。这其中大约寄托作者的生命理想、社会理想与人际理想。

       书的封皮底上写道：“书中描述了一个横空出世，惊世骇俗的未来世界风景”，这个未来，从亿嫂50左右的年纪，曾在赤脚医生培训班习的经历看，应该写的就是2015年前后。作者写这个年代，还是靠山中草药治病的赤脚医生，似乎又把年代倒推了三十年。而古人今人共处一村，淳朴的民风又不知道把主观时间倒推了多少年。莫非作者想告诉人们：未来世界要幸福、要安宁，还是要回归到依靠自然，相互善解与信任的从前？

       书读到三分之二处直至结尾，有好几次想丢下不读了。因为故事越讲越魔幻，有时候像狂人日记，有时候如一位梦游者的梦呓，不知道还有什么嘀嘀咕咕讲下去的必要。直至耐着性子读完，也没有什么结局，尾声是几个活着的人、死了的人，像舞台剧终的时候谢幕一样，亮一个莫名其妙的像，而主角亿嫂却不知所踪。合上书后，我指着脑袋对老头说：我觉得作者这里有毛病，她讲了好大一通胡话或梦话，是正常人所讲不通的。

       书中让人诟病的有几点：其一是人物没有个性，三个赤脚医生同样的面孔、态度、心肠。很多病人也是一样表现信任、达观、感恩。赤脚医生的家人也都是深明大义、洞烛机先。其二是书中人激动与幸福感爆棚又频繁，有时候来的突然，让读者无法共情。其三是貌似世外桃源的人，还指出有人没什么文化，但每个人一开口都说的是规范现代的书面语，“爱您”、“爱你”的表白从很多山民嘴里脱口而出，所有人都用同样的方式表达，有文采还有智慧。

       小说是靠讲故事寄托理想、反映思想、揭示道理。要做到这样，首先故事无论是人、鬼、神，要讲得可信，可信了才可论及其他。像《赤脚医生》这样神神叨叨的故事，首先不可信，其次隐晦难懂，我知道书中讲了什么，却猜不到讲这些为了什么。如果故事不可信又难懂，谁有闲心去猜故事背后的东西呢？读这样的书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我的《赤脚医生》读后感，也是我对残雪作品的第一印象——读得下去，也有一点营养，但要说喜欢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