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1日下午，北大经济史学名家系列讲座第191讲“马克思、桑巴特、韦伯和现代资本主义起源争论”在北京大学经济学院302会议室举办。讲座由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史学系、北京大学社会经济史研究所和北京大学外国经济学说研究中心联合主办。讲座邀请德国法兰克福大学歌德讲席教授波特伦·谢弗德担任主讲人，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史学系张越副研究员担任主持人，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龙登高教授、北京大学经济学院经济史学系主任周建波教授担任与谈人。
谢弗德教授演讲中
讲座伊始，谢弗德教授介绍本次讲座的主题是现代资本主义起源争论。在欧洲学术界，特别是在马克思、桑巴特和韦伯这三位著名思想家的思想体系认知中，现代资本主义是如何起源的？大部分人都把发端于英国的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连在一起，但是实际的情况远比这要复杂。
首先，谢弗德教授指出在阐述资本主义术语时及历史界定时，会涉及到历史正义问题，如何去还原历史真相和历史细节是非常复杂的。以桑巴特为例，桑巴特在年轻时是一名著名学者，并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他对犹太人与现代资本主义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探讨并著书出版，积极肯定了犹太人的经济活动促进了早期资本主义的发展。凭借这本书，桑巴特成为美国犹太人联合会的荣誉会员。但部分犹太人认为，此书中桑巴特有关“犹太人放高利贷的行为有益于资本主义的增长”的观点是对犹太人的污名化，因而强烈反对与抵制。1936年，正在担任全德经济协会主席的桑巴特为避免协会成为纳粹的政治工具，解散了全德经济协会。后来，因为对犹太人与资本主义发展关系的观点、强调德意志民族性反对英美“商业主义”以及未在纳粹德国上台时与其划清界限等种种事件，在去世后，桑巴特依旧遭受了持久的反犹指责。一方面，对于历史上的个人与事件，客观还原、实现历史正义是困难的；另一方面，从历史细节中去真正认识某一历史人物或事件也是困难的。因此，由桑巴特的例子可以得知，还原历史细节与历史真相是有一定难度的。
随后，谢弗德教授介绍了对马克思、桑巴特和韦伯三位学者的思想主张有所颠覆的加州学派。不同于这三位思想家更多强调起源于古希腊、古罗马的西方文明连续不断发展出现代资本主义的观点，加州学派倾向于认为促使资本主义产生的因素可以在包括东亚在内的许多区域找到，这些区域具有相似的发展水平，而西欧特别是英国成为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的起源地则是诸多偶然因素作用下的结果。谢弗德教授还以《浮士德》第二卷提出的设问——是否荷兰可以发展出工业革命——说明我们也可以设想一个与以英国棉纺织业、采煤业、冶铁业的技术革命为开端和特征的工业革命相异的工业化进程。而从技术史角度看，技术的发展也是很复杂的，谢弗德教授以纽科门(Newcomen)蒸汽机和荷兰物理学家惠更斯的《论钟摆》一书举例说明，技术进步与发明需要手工业和理论知识的高度结合，而这需要一场知识革命和社会革命。
谢弗德教授分别介绍了马克思、桑巴特、韦伯的有关观点。在《资本论》三卷中，马克思仅仅只在第二卷中专门提到过一次“资本主义”(对应于英语的capitalism或德语的Kapitalismus，马克思更多关注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应的是capitalist mode of production或kapitalistischer Produktionsweise)一词。马克思谈过“资本主义”的原文为“如果资本主义的主要目标仅仅是享乐，而不是财富的积累，那资本主义将被他自己的基础所摧毁”。马克思并没有从广泛意义上去阐述资本主义，而是更集中精力地探讨在绝对剩余价值生产和相对剩余价值生产上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马克思认为，技术进步是提高相对剩余价值生产的一种方式，而不是一种广泛意义上的技术进步。谢弗德教授认为，马克思的经济理论中尤为需要我们关注的一点就是技术进步，对马克思来说，技术发展给资本家阶级提供了镇压工人阶级的武器，技术发展是和个体工人的福利状况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桑巴特对马克思的观点有所批评，认为马克思的思想中缺乏企业家精神、企业管理等相关概念。而桑巴特对这些概念高度关注，他在几部著作诸如《现代资本主义》三卷、《犹太人与现代资本主义》中都特别强调企业家精神这一概念。桑巴特认为资本主义是一个经济系统的转换——从需求满足型经济(Bedarfsdeckungwirtschaft)转化为逐利型经济（Erbertswirtschft）。
马克斯·韦伯出生于1864年，于1920年在慕尼黑逝世。桑巴特和韦伯都是在整合马克思主义、奥地利学派和德国历史学派三个学派思想的基础上创立了自己的学说。韦伯利用自己的理想类型学说，从历史当中抽象构建了西方历史上多种形式的资本主义（也可以说历史上的不同时期包含了或多或少现代资本主义的有关要素），包括城邦的商业贸易、中世纪自由城市、冒险资本主义-重商主义及清教主义-现代资本主义。韦伯特别强调，在清教主义时代，实际上现代资本主义就已到来，韦伯也是在这一层面上阐述资本主义精神与新教伦理。
最后，谢弗德教授总结到，东西方社会有很大的不同，经济体系也嵌入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这不仅仅适用于中国，也适用于非洲、澳洲等其他地方，因此在这一点可以有着多种现代性的一个可能，值得大家去深入挖掘。
在点评环节龙登高教授以其在欧洲的访学图片介绍了谢弗德教授的家学渊源，最后提出了两个问题。第一，一方面，路德宗新教在德国带来了宗教革命，以加尔文宗为主要源头的清教被视为在英国也推动了资本主义的兴起，但另一方面，人们似乎忘了新教徒在英国的暴力。谢弗德教授认为这种区域差异背后有着极为复杂的社会与宗教之间互动的复杂关系，很难有一种理论能够解释清楚这种差异产生的原因。龙登高教授的第二个问题是，请谢弗德教授谈一谈对很多学者都认为长子继承制推动了资本主义在英国和西欧出现观点的看法。谢弗德教授通过列举马克思对李嘉图思想的反驳，认为长子继承制并不是资本主义兴起的一个必要条件。
周建波教授感谢谢弗德教授带来思路清晰、内容丰富的讲座。周建波教授就讲座主题结合佛教在中国的传播及其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的影响，结合马克思.韦伯所说的新教伦理对欧美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促进作用,他建议学者们需要重视宗教文化与经济发展关系的研究,重视意识形态及其变迁对于社会经济发展作用的研究。
供稿单位：经济史学系
供稿人：彭思琪、谢文瀚
美编：初夏
原标题：《北大经济史学名家系列讲座第191讲 | 波特伦·谢弗德：马克思、桑巴特、韦伯和现代资本主义起源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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