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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曹又叛曹、辅吕又叛吕,他是未遇明主的贤士,还是反复小人?
艺林话史
2020-05-28 22:48优质历史领域创作者

陈宫

在三国群雄逐鹿的历史大舞台上,令人赞叹的除了一个个雄霸一方的割据诸侯外,还有就是诸侯们各自麾下满腹韬略的谋士之间的斗智斗勇,如谋略过人的郭嘉、神机妙算的诸葛亮、智勇双全的周瑜等,他们或一战成名,或初出茅庐,共同谱写了只属于那个时代的精彩篇章。

然而,在那个英雄辈出、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的舞台上,一个也堪称三国一流谋略家的人物却早早的被时代所淘汰,他精通六韬,也智谋过人,但史籍中仅记载了他自汉灵帝中平六年(189)至汉献帝建安三年(198)十年间的社会活动,史学家甚至没有为这位汉末名士单独立传,他曾经救过曹操,又因心中大义叛变曹操,去投奔吕布,但后来不知何故又叛变吕布,其短暂而又悲剧的一生留给了人们无尽的感叹与遐想,相信读到这里,大家已经猜出这个人就是陈宫了吧。

今天,我们就拨开历史的迷雾,去分析一下陈宫这个人复杂而矛盾的一生。

一、他是《三国演义》中“捉放曹”的大义名士

陈宫在《三国演义》里的第一次出场是在第四回,曹操献宝刀刺杀董卓未遂,骑着董卓送的千里宝马仓皇逃归故乡,当行至中牟县时,却被县令陈宫擒获。没想到陈宫有感于曹操为国除贼的壮举,出于大义而释放了曹操。后夜里私下与曹操对谈,听闻曹操慷慨激昂地宣称,谋刺董卓是“欲与国家除害”,回家乡则要“发矫诏于四海,使天下诸侯共兴兵诛董卓”,陈宫不禁肃然起敬,毅然抛弃了中牟县令头衔,连夜与曹操一起逃亡。当行至成皋县时,他们又商量好去投奔曹操父亲的旧友吕伯奢。

吕老伯一家人热情好客,杀猪宰羊的想要款待二人,于是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没成想曹操又犯疑心病了,怀疑吕老伯家人是要杀了他哥俩,然后去报官领功,于是对着人家后心窝子就是一刀。陈宫无奈,便协助有“被害妄想症”的曹操杀死了吕氏全家,焚庄而逃。在逃离半路上,杀红了眼的曹操为斩草除根,又专门杀死了打酒归来的吕伯奢,并说出了那句至理名言:“宁使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赤裸裸的极端利己主义的宣言,令陈宫不寒而栗,使陈宫从曹操报国安民的豪言中清醒了许多。此时,摆在陈宫面前的是一副狰狞的面孔,是“狼心狗行之徒”!陈宫恨不得一剑杀死曹操,拔剑之际转念又想:“我为国家,跟他到此,杀之不义。不若弃而他往。”于是,陈宫与曹操一刀两断,从此在道义上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曹操的对立面。

上面是三国演义和民间曲艺界的说法,真实的历史记载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历史记载曹操也确实途径仲谋县被县令所救,但县令却不是陈宫。曹操也确实杀了吕伯奢一家,但不是和陈宫一起干的,而是自己一个人干的。

二、叛曹迎吕

陈宫的一生社会活动关系并不复杂,东汉末年,他的主要社会活动与曹操、吕布二人紧密相连。历史上的陈宫性情刚直,足智多谋,年少时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 初平三年(192年),青州黄巾军攻打兖州,刺史刘岱兵败被杀,兖州无主。陈宫施展其口舌之能说服兖州的别驾、治中等官员晓以利害,成功的拥立曹操为兖州刺史,因而陈宫被曹操视为心腹,颇受曹操的器重。

陈宫初期一直对曹操忠心耿耿,还称曹操为“治世之才”、“必宁生民”。并且,陈宫还为曹操争取到了济北相鲍信的支持,让曹操得以担任兖州刺史并在当年冬天大破青州黄巾军,俘虏降卒三十余万,人口百余万,并组建了精锐部队青州兵,成为曹操的主力部队。可见,历史上,陈宫是主动投奔曹操,并且为曹操发展势力做出很大贡献。

早期曹操扩大地盘、增强军力,陈宫可谓居功至伟。曹操对陈宫也是信任有加,连吕布的妻子都认为曹操对待陈宫犹如父母对待怀抱中的幼儿。但没过多久,曹操与陈宫的蜜月期就到头了。拿下兖州不久,本来对曹操倾心辅佐的陈宫却对又对曹操产生了异心。兴平元年(194年),曹操借口父亲被害而讨伐陶谦,命陈宫留守大本营东郡。

陈宫却在背后趁机捣乱,游说曹操的故交好友张邈,去迎接当时已如丧家之犬般到处飘荡的吕布入主兖州,共同挖曹操的墙角,陈宫这一叛变,给曹操带来致命的威胁,最惨时曹操被打的只剩下鄄城、范城、东阿三座县城。几乎是“辛辛苦苦二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但这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围魏救赵”之计却成全了刘皇叔三让徐州的美名。

三、助吕又叛吕

李傕、郭汜祸乱长安,吕布败走之后先后投靠过袁术、袁绍,途径陈留时被陈宫、张邈等人迎入兖州。能够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吕布对陈宫自然是感恩戴德。

吕布领兵作战“骁勇无敌”,但有勇无谋,几经摸爬滚打却毫无建树。这些年,吕布也明白自己需要有高智商人才来出谋划策,而陈宫多智,两人更是一见如故、优势互补。在陈宫谋划下,吕布与曹操作战确实打了不少漂亮仗,但曹操毕竟用兵如神,几经征战吕布集团最终败走兖州,辗转到了徐州。

按理说一个出谋、一个出力,两人为了共同的目标应该会一直亲密无间,但结果却不是这样。陈宫苦心孤诣地为吕布谋划,吕布却事事挺老婆的话“听妻妾言,不听将计”,三心二意,刚慢自用,常常不予采纳。加上徐州本地谋士陈珪、陈登父子进入到了账下,这二人名为效忠吕布,实为效忠曹操,花言巧语离间了吕布、陈宫的关系。同时陈宫也渐渐发现吕布不是能让自己一展抱负的雄才之主。他感觉吕布早晚会失败,自己也需要思考自己的退路了,但曹操那边也回不去了,就准备投靠距离最近的袁术。

不久吕布部将郝萌在袁术的怂恿下发动叛乱,率部攻打吕布治所下邳。高顺率部到下邳平叛,郝萌的部将曹性反正,斩断郝萌一臂,高顺乘势斩下郝萌的首级。吕布问曹性此事起源,曹性回答:郝萌受到袁术的鼓动而造反。吕布又问:同谋的都有谁?曹性回答说陈宫同谋。当时陈宫坐在吕布旁白,脸发红,旁人都察觉到了。吕布因为陈宫是自己的大谋士,并不追究,但二人的关系基本上降低到了冰点。

建安三年(198年),曹操亲率大军征讨吕布,陈宫献计让吕布引一支军马驻扎城外,自己和高顺守城,两方成掎角之势,互相援助。但吕布仍肯不采纳陈宫的计谋,终于被曹操击败。曹操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剿灭了吕布集团,生擒了吕布、陈宫。而悲剧的陈宫,既不能驾驭吕布,又不能改变吕布,只好一面叹气一面跟随吕布集团走向崩溃,身不由己地走向死亡。

四、忠义之士还是反复小人?

对于陈宫的“变节”,后世也争论不休,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曹操诛杀边让等名士,令“性刚直壮烈”的陈宫自疑,遂有离心;也有人说,坚持“保国安民”的陈宫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曹操的政见之争导致了叛离。而拨开层层迷雾,我们不禁发问,和曹操杠了一辈子的陈宫究竟想要什么?

陈宫的老家山东莘县地处中原的冀鲁豫交界处,历来是兵家争战之地,常年遭受兵荒马乱之苦,再加上黄河地区年年河水泛滥,天灾人祸之下,民不聊生,百姓煎熬于水深火热之中。陈宫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他亲历了种种可怕的灾难,亲见了百姓生活的痛苦与不堪,于是,他在心中默默许下了保卫乡民,拯救百姓于水火的诺言。即便自己力不能及,也要追随一位明主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所以,他先选择了曹操,力荐曹操为兖州刺史时,陈宫除了夸赞曹操的才华,还说曹操可以安民。可见,陈宫对于曹操结束战乱、保一方平安寄予了厚望。可是,曹操在兖州执政的两年间却与当地人摩擦不断,残忍嗜杀的本性不断暴露。先是,初次征伐徐州不克,曹操竟拿无辜百姓泄愤,“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 后来,又诛杀名士,前九江太守边让,边让之死也许并不是陈宫反叛的理由,但是却寒了包括陈宫在内的士大夫的心。

于是,陈宫在曹操与当地人的矛盾中深感痛苦,本以为自己请了一位明主保境安民,维护当地人的利益,结果却是引狼入室,找来一个刽子手,陈宫怒不可遏,又深深自责,决心干脆趁曹操出去打仗的时候把他撵走算了,兖州之叛就是这样发生的。

那么,陈宫在背叛曹操时为什么选择了吕布?陈宫在说服张邈时说“:今雄杰异起,天下分崩……吕布壮士,善战无前,若权迎之,共牧兖州,……此亦纵横一时也。”从陈宫的话来看,陈宫等人对吕布是“若权迎之”,是一个权宜之计,不过是借吕布的威名为他们火中取栗,把曹操撵走而已,而自己和张邈才应该是兖州真正的主人。可是,很遗憾吕布失败了,曹操收复了大部分失地,陈宫只好跟吕布走了。

在陈宫的谋划下,吕布曾纵横一时,占徐州,拿兖州,败曹操,走袁术,但大好形势却在吕布的一意孤行下转瞬即逝,百千计谋一场空,数次将曹操逼上绝路的陈宫反沦为了曹操的阶下囚。“生死无二志,丈夫何壮哉!白门身死日,谁肯似公台!“保乡民、救百姓的理想家,却为理想辜负,以死明志,令人叹惋!

五、世家大族的门阀意识让他错失了摆在眼前的真正明主

其实,陈宫想施展自己的抱负也不是无用武之地,在他面前就有一位忠义无双的明主,他就是我们熟悉的玄德公。陈宫与刘备并不陌生,吕布败走徐州时,陈宫也跟着一块来投刘备了,可是陈宫好像一直和刘备没什么交集,二人也没怎么细心交流过。在发现了袁术想借吕布之手消灭刘备的“驱虎吞狼”之计后,反而还添油加醋的想确保这一计划的实现。这是为什么呢?他看不出刘皇叔是当时唯一能解救生民逃离战乱之苦的仁义之主吗?他也许能,但他又不屑于辅佐刘皇叔,因为世家大族的门阀意识限制了他的眼界。

在这里说一下历史的大背景,东汉光武帝刘秀是依赖豪强地主的支持起家的,当皇帝后对原来的支持者也是百般照顾。东汉一朝直到末年,世家大族兴起并一直在政治上享有种种特权,代表人物就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兄弟。刘皇叔虽然也是汉室宗亲之后,但出生于河北涿郡寒门之家,自幼和老母亲以织席贩履为生,和当朝皇族的血统差的十万八千里,刘备是真正的草根出生,白手起家。陈宫年少时与海内知名之士相互结交,陈宫与这些人都是属于世家大族。加上刘皇叔当时的势力的确弱小,陈宫压根就看不上刘皇叔的那点家当,对刘备将来能成就大业不报任何希望。这就是陈宫眼界上的最大缺憾了吧。

陈宫的一生睿智仗义、他一心辅囯救民,但其短暂激烈不得明主的人生又让人扼腕喟叹,有人赞扬他是深明大义的士大夫,也有人视其为依傍豪强、趁乱取利的阴谋家,最后身死不过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其实,他只是一个未遇明主,没做好人生选择的乱世书生。陈宫的一生是矛盾的,彷徨的,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明主。陈宫的一生又是悲哀的,因为他对自己的人生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位。他不像荀彧、郭嘉那样选择辅佐一方枭雄成就霸业;也不像贾诩那样在乱世中左右逢源,到哪都受重用;更不能像诸葛亮那样慧眼识人,选择刘皇叔实现自己“兴复汉室”的伟大抱负,他只能在不断的矛盾利用中失去各种成就大事的机会和主公。他有智慧又有抱负,但他缺少识人选主的大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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