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吴孟达去世的消息，在朋友圈传开。那种感觉，像是童年的什么都拿走一样。你的童年正在一样一样的减少，而你也慢慢地变老。在周星驰的电影里，达叔都不曾演过主角。总是在周星驰的电影中一搭一唱，可能是演师爷、可能是宠爱儿子的父亲、可能是猪八戒、可能是路人甲的场务，或是公公。他演起来，没有主角的帅气、洒脱；就是有种人性的贪、人性的欺善怕恶。但可怜起来时，又变得很可怜，在《苏乞儿》里，和儿子一起行乞、一起吃狗屎的。达叔就像是生活周遭的人那样真实，没有那么美好，但是觉得亲切。
如果这样的人离我们而去时，我们会感觉到什么吗？
港片《逃学威龙》演员吴孟达(左)与周星驰(右)。报系资料照
九零年代是香港片的顶峰，第四台的节目，是几乎当时小学生的保姆。如果说，达叔是保姆不为过，有多少人是重复看着他在电视台出现，度过自己的童年。
如果说中国史是从书本上学来的，不如说是从周星驰的电影学来的。《鹿鼎记》、《苏乞儿》、《九品芝麻官》，看着常威打来福、或是喂公子吃饼。即使到现在的网路世界，还有许多台词都是从中学来的。
那是我们对于清朝的想像。还有对于「正义」的想像。
正义是什么？是都不贪财？还是小贪可以，虽然被讨厌，但是也没有什么大罪过；但是杀了太多人，把死的说成活的就不行。当武状元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只是为了追女孩子。
周星驰把武侠和正义演得很好笑，演得没有那么高尚大，演得离我们真实人生很近，演得就像是我们的日常。日常的我们，不是那么想要扮演正义、是日子所迫，是无心插柳的结果。
而吴孟达就是那个在主角左右，随伴着主角做选择、支持着他。无论他选了什么，他都支持。要当贪官吗？他也可以。要漂白吗？他也可以跟着漂白。
我们喜欢达叔，是不是就是想要自己身边有个可以无条件支持的人？那种你做对做错，总是有人陪伴着你。虽然他很好笑、虽然他没有什么用、但总是陪着你做一些蠢事？我们想要这样的朋友、想要这样的伴侣，想要这样的家人。
但我们总是说不出口。在自己的红得发紫的人生里，不太感受到绿叶的陪伴。但你总是觉得奇怪。你希望有人可以陪着你。达叔，给我们满满的安定感。那种安定感，也是周星驰电影，好看的地方。好笑，但是安心。
你说得出来几个一辈子都大多数都演配角的演员？你记得住几个？你有被这几个感动过吗？很少很少。但是吴孟达你记得。他重复演周星驰电影的配角。每个配角也大致相同，都是很平凡的角色，或是常常陪主角做蠢事的人。不曾是英雄。
达叔给人一种：「不是英雄也没关系喔」。你不是英雄，人们也会记住你。如果你重覆地做一件事、反复地做。
我小时候家中没有第四台。我很难把周星驰的电影从头到尾看完过。只有去爸妈的朋友家中时，从别人家中刚好有重播的话，总是断断续续看着周星驰的电影。一直以来，对于朋友之间说的台词、还有网路上的名句， 我从来都听不懂、也常常觉得格格不入。到了大学，好像有一段童年是空白的，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感觉。
但我却记得吴孟达在不同剧中的角色。给我一种很安定的感受，好像第四台里面，没有他是奇怪的。
童年是在我的祖父母和爸妈的陪伴下长大的。这点我很感谢。感谢他们都陪伴着我，或是可以在大空地上，玩着泥巴。而不是电视。
虽然电视里，也有亲切的达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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