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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悠扬,入我心

成丰六年。

无数的琼花落入凡尘染白了大地,红的墙映衬着白的雪显得格外好看。年末总是宫人们最忙碌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宴会整日开个不停,所有的宫人们都在忙碌着,隰荷也不例外。

冬日里的水总是冰凉的浸到人的骨子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自己的骨头一般又痒又痛。隰荷一身粗布麻衣蹲在角落里默默的洗着宫中贵人们的衣服,她的脸通红不知是洗衣累的还是太冷冻的。一双好看的眸子温柔如水,她抬头看了看旁边堆积如山的衣服,接着又劳作了起来。

“隰荷,你一会儿能帮我把衣服送到长春宫吗?”惢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好的,惢薇姐姐。”隰荷将刚洗好的衣服晾了起来。

隰荷端着华服沿着蜿蜒的长廊走向长春宫,行至宫门口,她远远的看见一群宫女们正在宫门口排队出宫。

她叹了口气,接着在心底告诉自己,在有一年她也就要出去了。

到长春宫,她听到里面嘻嘻哈哈很是热闹,着明媚的笑声在宫中很是难得。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扣响了宫门。

“见过沈贵人。”她先是行礼,接着将手中的华服奉上。

沈贵人并未理她,只是迫不及待的对一旁的男子道:“陛下,你看臣妾的新衣怎么样?”

一旁的侍女将华服递了上去,隰荷默默的垂头站在一旁。

自跨入长春宫的门口,隰荷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一道很可怕的目光,仿佛想要将她看透了一般。

“爱妃,穿什么都好看。”允俢将一旁的美人揽在怀中,那双眼睛却时刻都在注视着角落里的隰荷。

隰荷听到男子的声音后微微一惊,不会着么巧的,在心中祈祷。

“姐姐,我先走了。浣衣局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隰荷偷偷的对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宫女说道,之后转身默默离开。

除夕的烟火点燃了巍峨的城楼,五彩斑斓渲染开繁华一梦。隰荷就着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块热乎乎的红薯。

“安南,你说人要是永远都长不大该多好啊!”她啃了口手中的红薯。

“阿荷,难道你不想出宫了?”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当然想了,我做梦都想出去。”隰荷对他微微一笑。

安南愣住了,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在灿烂的烟火也不过她的莞尔一笑。

安南是宫中的小侍卫,也是隰荷在宫中唯一的朋友。

那日是安南第一次在宫里当值,不小心迷了路,差点闯进了皇后的宫殿,是隰荷将他带了出来,从此浣衣局门口每天就多了个整日嘻嘻哈哈的傻侍卫。

“阿荷,等你明年出宫后有什么打算吗?”安南看着正对着天空发呆的隰荷。

“我要去看遍世间山水,最后在寻一落脚之地,开一家客栈或者茶楼。”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想嫁人吗?”

“想啊,可是又有谁会要我呢。我的家人们都死了,出去后会有媒婆愿意给我说亲吗?”隰荷苦笑道。

“我......。”他想说我愿意娶你,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能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姑姑该找我了,我先走了。”隰荷笑着与他告别,转身之后笑容消失殆尽。

她也想像一个普通的姑娘一样,和自己心爱的人成亲生子,相夫教子,儿孙满堂。可是她一个罪臣之女能活下来已是侥幸而且她心爱的人永远都不会属于她一人。

正月十八。

浣衣坊门口外太监的声音打断了正在洗衣的隰荷,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行礼。

“所有侍女都排成一列站在这里。”为首的太监扯着尖细的嗓音。

“全部抬起头来。”大太监手中拿着一幅画像。隰荷双手紧紧扭动着衣角,手心直冒冷汗。

“你跟我走。”那一刻隰荷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冰窟。

正月里的寒风冷的刺骨,想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天气里被斩首的,头颅的热血染红了皑皑白雪,一点一滴犹如雪地里绽放的梅花,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她是时候去见自己的家人。

隰荷站在殿外等着殿内人的宣召,一片片晶莹的琼花落在她的肩头。

“进来吧。”

隰荷伸手扫掉了肩膀上的雪花,偷偷摘掉了头上的一支钗环藏入袖中,深深吸了口气,随后进入龙延殿。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苟且多年也是时候去和家人们团聚了。

大殿内空荡荡的,隰荷提起裙角走向内殿,她看到内殿的牌匾名为“芳音阁”,殿内的陈放着一把琴“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几个字被刻在了上面。

隰荷走到了琴旁伸手扶向琴弦。在浣衣坊内多年的劳作,她的双手早已变得粗壮丑陋,满是冻疮老茧,不知还能否像以前那样弹琴。

“你喜欢吗?”低沉的声音响起,隰荷的手一抖,触动了琴弦,转头刚好看到了正走过来的他。

允俢还是像年少时那样,岁月似乎未曾在他的脸上留下过痕迹,眸子里是万年不变的冰水,高挺的鼻子下是凉薄的唇,一身暗黑色金龙文长袍,冷酷而威严。

他很英俊,是那种冷酷,威严的英俊,个子很高,身姿永远挺拔。如此风姿,怪不得当初的自己对她痴迷。

“参见陛下。”隰荷转身跪伏在地。

“起来吧。”他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如冰泉流动。

“过来,替朕更衣。”

“是。”

“你知道吗?这些年朕一直都在找你。”

“陛下再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手指在他的衣袍间穿梭,她想将袖子里的钗环插入他的胸口。

八年前,那时隰荷还是姚华,是淮北王府的千金。那年,上元的花灯迷了她的眼,从淮北来的小姑娘笑着在河边放灯,河灯顺着水流与另一只河灯撞在了一起沉入水中。

却不想两个河灯的主人撞出了火花,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与这绚烂的烟火融为一体。

那年允俢方及弱冠,姚华觉得他应该是京城某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两人一起欣赏上元节的花灯烟火,谈诗论画,好不风雅,七日灯会游玩的时光,彼此便以知己相待。

京城的郊外有片竹林,竹林内的小木屋是他们日常相会的地方,有时她会在那儿听他弹琴抒发心中的苦闷,为他排忧解难。有时她会坐在一旁插花写字。他很忙并不会经常来,但姚华会每天在这里等他。

“父亲,我们一直留在京城不要走了好不好。”姚华拉着父亲的衣角撒娇。

父亲却是无奈一笑:“为父已经向陛下上书,待陛下允准后咱们就回老家,届时在为华儿寻一门好亲事。”

小姑娘不知道京城的云波诡谲,阴谋狡诈,不知道父亲这么做是为了保全家平安。

“不要!”姚华匆匆离开,她要去小木屋,去见如玉的公子。

她相信只要他们互相坦明身份,他就会上她家去提亲,他们就能长相厮守。她翘首盼望着公子的到来,终了,见府里的丫鬟递给了她一封信,告诉她家中遭了难。

她不顾一切的冲向家中,见府外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她看到她的公子带人押走了她的父亲,母亲和大哥。她隐匿在人群中,寻了个僻静角落打开了那封信,从那天起她就从姚华变成了隰荷,从千金小姐变成了因家中贫穷卖身入宫的可怜宫女。

姚家被斩首那日她就隐匿在人群中,原来她的公子是当今的太子,也是姚家一案的主审。姚家被定为私通外敌,叛国罪。她看着父亲,母亲,大哥一及那位顶替她的婢女的头颅一颗颗滚落在地上。她想从那天起姚华就已经死了。

隰荷成了允俢的贴身女官,他本欲封她为妃可是她不愿。

金丝纹银香炉里的熏香渺渺升起,素日威严的帝王一身青衣,三千青丝未束只是在发尾用一支白玉簪简单的鬟了起来,扶手弹琴。

隰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看着他弹琴的身影,有些出神。

“隰荷。”低沉而略有不悦的声音响起,隰荷恍然间发现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烬了,低头去换新的熏香。

“隰荷,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吗?”不悦的声音响起。

隰荷低垂着眉眼,跪下道:“奴婢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女,家道中落后无奈才卖身入宫的。”

“是吗?”他不信,以她的学识谈吐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昔日他们一起吟诗作画时她身上的服饰分明是士族才能用的丝绸所制。

“奴婢不敢撒谎。”

帝王站起来,最近她,威严的气势一步步的向前逼近,清冷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起来。”

“是。”隰荷站起来,却依旧低着头。他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她害怕与他对视,害怕被他看出端倪。

“晚膳时间快到了,陛下可要传膳。”她想远离他,屋内的气氛另她紧张到极点。

“去传膳吧。”

隰荷再去传膳的路上被一华服女子拦下,那女子长的也算是娇俏可人。

“给王美人请安。”隰荷先是行礼。

“不必多礼。”王美人急切道,“陛下今日可有宣召人侍寝。”

隰荷浅然一笑:“陛下今日要宿在龙延殿,命奴婢去传晚膳。”

王美人拉着隰荷将手中的白玉镯子放到她的手上后道:“望隰荷姑娘能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美人说笑了,美人如此风姿何须奴婢的美言。”隰荷将镯子又递给了王美人。“奴婢先告退了。”

王美人的目光暗了下去。

自从她成了允俢的贴身女官以来,宫中的妃嫔们常常来巴结她如王美人这般没了家族依靠的怕是很难得宠。

“阿荷。”一声低音从窗外传来。

允俢刚去上早朝,隰荷正在收拾龙榻,听到有人叫她,转头看到安南正站在窗外。

“阿荷,你最近怎么样?我去浣衣坊找你,听说你被安排到陛下身边了。”安南蹲在窗户下。

“你放心,我没事。你走吧,别被人看到了。”

“老时间,今日我在城楼上等你。”

“好。”

暮云悠悠,如火般绚烂变幻莫测,像极了人生。隰荷站在城楼上欣赏着落日晚霞的余辉,偶尔有几只雀鸟从空中飞过。

“阿荷,我来啦。”安南穿着笨拙的铠甲,笑着走过来。

“你看你,跟个傻子似的。”隰荷嘲笑他傻乎乎的模样。

安南从铠甲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的糕点递给隰荷道:“给,你最爱的绿豆糕。我专门带给你的。”

“谢谢。”隰荷接过油纸包。

“傻瓜,跟我还说什么谢啊。”安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怎么突然到陛下身边去了。”

“我在入宫前曾与陛下有过数面之缘。”隰荷并未多做解释,她不想让安南知道她的过往。

待隰荷回去的时候,允俢刚用过晚膳正坐在琴前准备弹琴,见隰荷回来后,他站起身来低声道:“随朕出去走走。”

“是。”

他并未乘坐轿捻,只是徒步。隰荷走的比他慢,跟着前面大步流星的他显然有些吃力。忽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只见远处的亭子内有一美人正在翩翩起舞,衣香鬓影,似湘陵妃子,斜倚舜庙朱扉。如月殿嫦娥,微现蟾宫素影。

隰荷站在亭子外面见他将美人抱入怀中,心中有无尽的酸涩。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已经下定决心想要离开他了,可看到他与别的女人亲热心却如刀割般疼痛。

心里虽然疼痛可脸上还是要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她并未注意到允俢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红纱帐内,交颈而卧是缠绵无尽的春风。隰荷就在殿外守着,这是她的职责。

竖日,霞光微现,东边的天空朱云飘荡。守了一夜的隰荷显然有些支撑不住,身子晃晃悠悠的摇摇欲坠,未等到早朝时刻就提前去休息了。

她浑身难受的劲像有无数只蚂蚁在血液里爬行一般,忽冷忽热,头疼胸闷,想要起身喝杯水却不幸打翻了茶碗。

“阿荷,你怎么了?”刚值完班的安南,看着栽倒在地的隰荷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将她安放在床上就跑了出去。

睡梦中的隰荷仿佛做了个无尽的梦,梦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哥哥,梦到自己当初和允俢一起在竹林弹琴,嘴边低喃这:“父亲,母亲,哥哥,允俢,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姚姚。”

煮好汤药的安南,将隰荷扶起来使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一边喂汤药一边回应她的低喃:“不离开,不离开,谁都不会离开你。”

而这一幕,恰巧被刚上完朝回来的允俢听到。他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屋内的两人,双手紧握成拳,可笑他一个帝王也会做出如此偷窥之举,随后甩袖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隰荷身子渐好就回到了允俢的身边,她觉得自从她病了一场后允俢似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日对她都是摆着张冷脸,就连琴声也冷冽了几分。

她想或许是朝堂上有什么让他不太顺心的事吧,近日总有一些大臣频繁出入。

果然,中秋夜宴。安南王起兵谋反,一时间皇宫内刀光血影,血流成河,哀嚎不断。隰荷就躲在自己房间内,允俢早已不知去处。

她手中拿着一把剪刀,藏在衣柜里,忽然间哐当一声,门被人一脚踢开。

“阿荷,你在这儿吗?”焦躁高昂的声音响起。

躲在柜子里的隰荷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马跑了出来,“安南,你怎么在这儿?”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身银灰色铠甲的男子。

“来不及解释了,你马上跟我走。”说完,不顾震惊中的隰荷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跑。

待行到宫门口处时一支黑甲军队冲了进来,隰荷被偷偷藏在了宫门口处的桥洞内。连夜的厮杀,有无数具尸体从桥上掉落,待声音逐渐沉寂,隰荷才缓缓的爬出桥洞。

一个月前安南王派一美人当中引诱陛下,入驻后宫获取情报,之后在协同一直在宫中伪装成侍卫的安南王世子萧勒趁机谋反。安南王一党被当今陛下一举剿灭,安南王世子萧勒当场被杀。

这场谋逆案结束后隰荷又大病了一场,她整日不吃不喝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允俢每日都来看望她,给她弹琴。几年来允俢的琴技确实是有所精进,只是........没了年少时的那抹情真。

“允俢,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弹琴,琴声陡然间变得激烈高昂。终于,‘嘣’的一声琴弦断裂。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谁吗?”隰荷苦笑道:“我是当朝唯一一位异姓王爷淮北王的嫡女,姚华。”

允俢明显有一丝错愕,这些日子以来他忙着处理安南王谋逆一事并未来得及去查她的身世。淮北王一案是他亲自审理的他自然知道其中的故事,淮北王跟随先皇一路上披荆斩棘,数次救先皇与危难,先皇害怕淮北王在自己死后功高盖主,故而邻死前故意拉淮北王垫背。

他以为她爱的是萧勒,他以为萧勒死后她会安心的留在他的身边做他妃子。对于萧勒的死他问心无愧,若不是萧勒和他的父亲一起谋反,他也不会杀了她甚至他会去成全她和萧勒。

可是如今他明白了,她和他之间隔着的是灭族之仇。

成景元年,杏花微雨的江南郊野,她一身白衣坐在酒家飘扬的旗帜下,低着头,墨发如缎。

背后的男子,一身黑袍拿出背着的琴十指扶动,琴声悠扬。

她大惊,转头。看到琴身上的几个大字,“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允俢?”她疑惑的开口。

“你可愿做着杏花微雨江南酒家的老板娘。”黑衣男子抬头,十指修长,琴声中情意绵长。

原创简介

作者:彤炜炜,一个爱旅游,爱生活,爱文字的美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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