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专栏】
文：程先利
版式设计：Effi
图源：网络
组稿：
南在南方/暖在北方/烟花
多雨的夏季之后，接着是晴朗的秋天，果园里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红的苹果。那苹果在阳光的辉映下，发出迷人的光泽。尤其是日近黄昏，整个果园披上灿烂的颜色，到处亮出红红的光彩。林如生最惧怕这夕阳西照的时光。因为他一直怀疑村中的孩子每到夜色浓重的夜晚就来偷他园子中的苹果，为这事每年到苹果成熟的季节都使他愁眉紧锁。这不，他又望着天空陷入了愁苦的思绪之中。有两根绳子样的东西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发出一声长叹。那是两根电线。
今年春天，有一个施工队在他的园子里挖坑，说是埋电线杆子，为这事，他还给人家干了仗。还是村里干部出面，硬是在园子里挖了坑，埋了杆子。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只好在心里骂着村主任的祖宗八代。
这时，有两只麻雀落在电线上，喳喳地鸣叫着，似乎在享受着美味后的快乐。林如生老汉的眼中突然明亮了一下，愁绪顿消，一副快乐的神情浮上脸颊。
他的老伴给他送晚饭来了，他喜欢中午、晚上在地里吃。老伴远远地看到林如生围着果园的外围拉着铁丝。“你吃饱了撑的，弄这些铁丝干啥哩？”老伴不满地嗔怪道。
“你懂个屁！”林如生虽然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眯眯的，“这次，我看谁还敢碰我的苹果！”
老伴看到他将铁丝的一头用竹杆搭在园子上空的电线上，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她知道丈夫是一个很阴险的人，每当他要打什么坏主意的时候，总是这样笑着说话。
林如生又说：“我总觉着有人偷咱的苹果，这回我看他们还怎么偷。”
老伴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人家谁偷你的苹果来，疑神疑鬼的，你弄这个万一让别人碰上怎么办？那不要人家的命吗！”
“滚一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林如生一边斥责着老伴，一边固执地继续干活。干完活，他三口两口扒完饭，然后拽着老伴离开果园。回家了。
下半夜的时候，狂风像撒欢似的，挟着黄土和灰尘围着村庄呼啸，接着沉重的大雨点如拧在一起的鞭子似的，凶猛地抽打着林如生的心，那些熟透的苹果这些天可是要摘的呀！“不行，我得到地里去看看。”
“看有啥用，你一个人能护住那么多的树？瞎点就瞎点吧，你也太贪心了。”老伴唠叨着。
林如生不顾老伴的劝阻，披着雨衣，心急火燎地向果园奔去。跑到园边，他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个，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局长的画
司局长一夜之间成了知名画家。这事还得从司局长的业余爱好说起。自从调到这个局后，他就觉得工作很清闲，有时简直是闲得无聊，他就拿起画笔，随便涂抹，自我观赏把玩，借以打发蜗牛爬行般难挨的时间。时间久了，这便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业余爱好，家中墙壁上也挂满了自己的画。
忽一日，突然有人按门铃，开门一看，原来是艺术馆的老侯。司局长赶忙将老侯让进屋来，一阵寒喧过后，老侯说明了真实来意，他是为小姨子工作调动的事，来求助于司局长。司局长答应他研究研究再给他个准信。
这时，老侯如获至宝般紧紧盯住了墙上挂的画。
“哎哟哟！不得了，没想到司局长还有如此手笔，一看便知，这里面融汇了国画的写意风格同表现主义学派的完美结合，司局长你一定要赠我几幅！”
“哪有那么严重，我这不过是瞎画着玩的，连我自己看着都不像样子，你要不嫌弃，拿去好了。”司局长做出一副超脱大度的神态。
老侯毕恭毕敬地收起他的画，拿着走了。
过了不久，艺术馆举办业余画家作品展览，司局长涂抹的那几张画也挂了出来，还放在精制的镜框里。
开初几天，那几张画并没有引起人们的特别注意，几个中学生还评头论足地评了一通：“屁，这破画连我们都不如，还挂在这里展览哩！这不是糟踏艺术吗！”他们怀着满腔激愤和不平再也不看画展了。
几天后，北京的一个艺术旅游团路过此地，艺术馆为了建立关系，做东请了他们一次，并请他们莅临观赏画展。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背着手，欣赏着墙上挂的画，当他走到司局长的画镜旁时，立时站在那里不动了，眼里含着复杂的神情。看了一会儿，他微笑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向前走去，继续赏画。这些动作恰好被电视台的一位记者摄入镜头。要知道，这位老者可是全国画界的权威。
司局长的画立即引起了轰动。有消息传来，省艺术馆将举办司局长的个人画展。司局长平静的工作和生活如同掀起了波涛，登门求画者络绎不绝，前来求教者川流不息。
司局长一再推辞，可没人能听进他的话。艺术家嘛，就是谦虚。有人背后议论司局长。不得已，只好画，总不能辜负了大家的信赖和好心。司局长以每天三十幅画的速度涂抹着，心想，出丑就出丑吧，人们发现了毛病就自然冷落了。全然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求到画的人，个个欣喜若狂赞不绝口。
不几日，当地报纸上连篇累牍地登了几篇关于司局长作画的评论文章，什么艺术造诣之深可与俄罗斯的列宾相比，什么透过线条的组合与切割可窥望到抽象派印象派深远不可莫测的高层次艺术。甚至有的文章探讨起了他的身世、经历、喜好、教养以及祖宗八代。
司局长开始惶惑了，他怎么想也觉得对不住那些求他画的人，这不是糊弄人嘛。最后，他决定金盆洗手，不再作画，若再有人求画，他就当着那人的面剁掉手指头。正想着的时候，老侯兴冲冲地跑来，说：“司局长给你贺喜，你展在艺术馆的一幅画被一位外国人看中，愿出十万元购买此画。”
司局长瞪着双眼，傻了一般。
作者简介
程先利，生于山东禹城，大学文化。曾做过工人，企业干部，文化馆创作辅导员，禹城市图书馆馆长，现已退休。自一九九四年开始业余创作，已在五十余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五十余万字，获《人民文学》、《山东文学》等期刊奖十余个，曾获第三届中国人口文化奖一等奖。出版小说集《无言的结局》、《绝唱》、《寻找》三部及长篇小说《沸腾的冰》。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德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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