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中国工程院院士、“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世界科学大奖”获得者、国医大师程莘农（1921年8月-2015年5月9日）逝世，享年94岁。据媒体高调报道，为大师赢得“银针院士”“针灸泰斗”美誉的是他“独创”的“程氏三才”针灸手法。以我对中医大师们的了解，他们是一不小心就“独创”出一种技术一种理论的；而只要稍微深入了解，就会发现，这些“独创”往往是对古人的抄袭，只欺负今人看不懂或不看古文。比如岭南妇科圣手罗元恺的“女性生殖轴理论”就是对古人赤裸裸的原味抄袭。
“程氏三才”又如何？
据介绍，程大师的“程式三才进针法”是其针灸临床经验“三要”之二，取意天、人、地三才，即进针时分皮肤、浅部和深部三个层次操作，先针3.5～6.5mm深，通过皮肤的浅部，为天才；再刺16～20mm深，到达肌肉为人才；三刺10～13mm深，进入筋肉之间为地才。
咦，这么简单的由浅入深进针的方法，难道不是当然的吗？谁谁一针就刺到底了？何至于就成了院士的成名必杀绝技呢？而说是“首创”，中医史上当真没有过三才针法？
为什么皮肤的浅深层次要以“天地人”名之？没理解中医深刻内涵的还以为就是个符号，换成日月星、甲乙丙不也一样？其实，还真就不一样！针灸“三才”之说起源于《黄帝内经灵枢》。在《九针论第七十八》篇中，好学的黄帝对九针的“博大”不明其奥妙。隋杨上善《黄帝内经太素》注释：“九针法于三才，故曰博大。”岐伯的回答：“九针者，天地之大数也，始于一而终于九。故曰：一以法天，二以法地，三以法人，四以法时，五以法音，六以法律，七以法星，八以法风，九以法野。”天地人位列“九法”的前三把交椅，为什么一就是天？古人有的说：“一者，天也。天者，阳也，五藏之应天者肺。肺者，五藏六府之盖也。皮者，肺之合也，人之阳也。故为之治针，必以大其头而锐其末，令无得深入而阳气出。”所以针灸得从皮肤开始进针，服了吧！“二者，地也。人之所以应土者，肉也。故为之治针，必筩其身而员其末，令无得伤肉分，伤则气得竭。”“三者，人也。人之所以成生者，血脉也。故为之治针，必大其身而员其末，令可以按脉勿陷，以致其气，令邪气独出。”看了这样的奥义，我们明白了，如果把“天地人”换成“甲乙丙”，该是多么的寡淡无味！《黄帝内经》奠定了针灸“三才”的坚实理论基础，针刺从皮肤逐步深入肌肉血脉的步骤叫“三才”，每一步有深奥的中医内涵，错不得！后世所有的针法不过是内经理论的具体实践而已。谁敢说“首创”，真不怕数典忘祖。
有了《黄帝内经》的万世不易之经典论述，后世中医只要循规蹈矩，就水到渠成的发明了“三才针法”。明汪机《针灸问对》（1530年）独列《三才法》一章：“初针刺至皮内，号曰天才；少停进针，刺至肉内，号曰人才；又停进针，刺至筋骨之间，号曰地才。”差不多同时期的《针灸聚英》中也有“三才常用记心胸。天地人部次第入”，简洁易懂，去尽玄虚。与“程氏三才”比较一下，古今“三才”过程完全相同，后者不过多点毫米的定量描述而已。这种雕虫小技何足道哉，古人三才更加博大精深！不仅天地人，连进几次出几次都有精深奥义，比如“补法三次进，一次退（假如此穴五分，先针入二分，候得气，再入二分，候得气，更入一分，撞五分止，然后急出其针，便以左手大指按其针孔，勿令出血。）泻法一次进，三次退（假如此穴合针五分，便针入五分，候得气，便退针二分，少停，又退二分，少停，候得气，则起针，慢出不闭针孔，令其气出。）”等等。与巫术一样，这种一本正经的程序和仪式被赋予神秘的作用。其实，不就多进一次少进一次吗，怎么就一个补一个泻呢？这样一问，中医就会崩溃。
程大师抄古人还没有抄全，只有进针三才，丢了退针三才。清吴谦《刺灸心法要诀》（1742年）：“凡退针，全在手法，三才之内，皆有要诀玄机，不可不知。如欲退针，必须缓缓而出，自地部退至人部，再渐退至天部......令病患吸气三口，随吸随提，徐徐退至天部，其疾病自然除矣。”
宋徽宗崇宁五年(1106年)琼瑶真人的《针灸神书》中又是一种“三才”：“左转动以相天，又吸气右转动以法地，再吸气提之，以相人。所谓针有三才之道也。”这本神书比明代的《针灸问对》、《针灸聚英》要早四百多年，论理中医味道更纯正。但是，如前所述，更早的《黄帝内经》中有原教旨，《针灸神书》的“三才”说法显然是歪理邪说，非正宗也。
至于把头顶百会穴，脚底涌泉穴，胸部璇玑穴称作天地人三才，虽见于《金针秘传》等多部古籍，因为讲的是穴位而不是针刺手法，不必混为一谈。中医药物和其他基础理论中的“三才”还多着呢，“三才”是一个筐，什么都可以往里装。
现代中医们不必因为程大师抢注了三才针法而沮丧，博大精深的中医针灸手法岂限于三才而已哉！还有候气法、秘术十四字法（切、摇、退、动、进、循、摄、努、搓、弹、盘、扪、按、提）、神功十六法（青龙摆尾、白虎摇头、苍龟探穴、赤凤迎源、龙虎交战、龙虎升腾、子午捣臼、烧山火、透天凉、阳中隐阴、阴中隐阳、抽添法、调气法、进气法、纳气法、留气法）等等。少林七十二艺，一招练成即可傲视天下，混个针灸泰斗国医大师何足道哉！阿弥陀佛！
综上所考，大名鼎鼎的“程氏三才”针法不是“独创”或“首创”，而是抄袭古人的；哦，或者叫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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