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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毕业的上海大小姐,她把最美青春都给了敦煌

    “我们这儿太远,人家不来”

    “我很傻,所以我来了

     
    暂停了108天后,敦煌莫高窟终于重新开放了。

    作为中国西北的热门旅游景点,疫情后敦煌旅游的升温速度很快。仅5月24日一天时间,莫高窟的游客人数就达到1098人。

    游客再次慨叹于千年文明瑰宝之壮美,与此同时,一位莫高窟背后的老人最近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不久前的《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颁奖盛典》上,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当选了本届“感动中国人物”。

    很多人这才知道,原来在中国西北戈壁,有这么一位了不起的老太太。

    从1963年至今,樊锦诗已经在敦煌待了57年了。生在北京,长在上海的这位城里大小姐,在那片美丽却荒芜的土地上,苦了半个世纪。

    没有她和无数前辈、同仁的无私奉献,莫高窟千百年的壁画、佛像再精美,也早就化成了沙土。



    01

    “我到现在都是个老天真”



    从1963年北大历史系考古专业毕业,分配进当时敦煌文物研究所当研究员算起,樊锦诗至今已经在敦煌待了整整57年。
     
    为什么会选择考古作为自己的事业,樊锦诗说主要是“好玩儿”,“我们当时跟现在的人不一样,那个时代的人都很单纯,就觉得考古好玩儿嘛,挺有意思的。”
     
    樊锦诗(右)和双胞胎姐姐樊锦书

    1962年,樊锦诗在学校安排下到敦煌文物研究所实习,见识到了这里有多苦。
     
    当时的常书鸿、段文杰等老前辈,住土房睡土炕,屋里没有电灯,只能点油灯和蜡烛照明。爬山进洞窟,用的是树枝搭成的蜈蚣梯。
     
    樊锦诗生在北京,长在上海,在大城市里生活了20多年,哪能吃得了这种苦?她天天失眠,每天三四点就醒来。因为水土不服,进洞工作时腿都是软的,路也走不动。
     
    老师们怕她身体吃不消,让她提前结束实习回北京去了。看到女儿疲惫的样子,樊锦诗父母心疼得不行,她自己也说,实习结束后,就想着再也不要回敦煌了。
    不料在毕业之际,敦煌来北大“要人”了,点名要去年那4个实习生,其中就有樊锦诗。
     
    为此,父亲特地给学校写了一封信,但最后樊锦诗没把信交上去。
     
    “家里倒也不是说反对,只是想跟学校说,这个女孩子身体不太好,希望照顾照顾,不要分配到那么苦的地方。”
     
    “我就把信给捏了,因为我已经表过态'服从国家分配’,真到那个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
     
    去敦煌前,樊锦诗回了一次上海,度过了大学时代的最后一个暑假。父亲那时候知道了她的决定,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女儿动身之际说了一句:“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好好干。”

    樊锦诗听完泪如雨下。

    当时学校跟她说,你先去,三年以后还有毕业的,把你换回来。“谁知道后来几个三年都没人管,于是就一直待在了那里。
     

    就这样,樊锦诗回到了敦煌,住进了一座两百多年历史的清朝小庙。半夜爬起来上厕所,远远看见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以为是狼,吓得她回屋里憋了整宿。天亮再一看,原来是一头驴。

    “那时的莫高窟几乎与世隔绝,去一趟敦煌县城要走大半天的路,城里只有两个百货商店,还有一个糖盐局。”

    樊锦诗说,那时的生活确实艰苦,住土房,喝咸水,还要在洞窟里临摹壁画,保护修复。

    当时敦煌研究院的工作人员饮水、洗衣,用的都是宕泉河里的苦咸水,衣服晾干后,上面泛着一道道白碱打上来的井水碱性也大,不适应的人喝完就拉肚子

    敦煌的冬天极冷,气温一般在零下20度左右,平房里也没有暖气设备,如何在土屋土炕封火保暖之类的生活常识,锦诗作为南方人还要从头学起。

    “我到现在还是个老天真,也有人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我觉得想那么多干啥呀,一天天那么多算计太烦,就这样吧。”

    至今,她回忆起初次见到莫高窟的场景,仍然震撼不已。

    “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色彩绚丽的壁画和彩塑上,金碧辉煌,闪烁夺目。整个画面像一幅巨大的镶满珠宝玉翠的锦绣展现在我们面前,惊心动魄。”

    从那时起,她就下定了决心,用尽毕生来保护这个美丽的人类文明遗产。


    02

    莫高窟爱情故事



    樊锦诗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敦煌。
     
    1966年,她和考古学家彭金章在武汉结婚,两人在北大就是同学。结婚后,丈夫在武汉大学任教,创办了考古专业,樊锦诗则继续留在敦煌,两地分居了19年。
     
    在有了孩子之后,樊锦诗犹豫了很长时间,既想留在敦煌,又挂念着异地的家人。1970年代初,老彭带着五六岁的大儿子在武汉,又当爹又当妈;二儿子则是跟着老彭的大姐回了河北农村。

    直到1986年,彭金章主动调离武汉,追随妻子的脚步扎根敦煌,一家四口人才真正团聚了一阵。

    两个孩子彼时一个念高中一个刚小学毕业,后来都去兰州上了学,樊锦诗至少能出差去兰州,时不时和他们住上几天,“这个家就像个家了”。

    “我深感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欠他们的太多了。”樊锦诗说。
     
    丈夫彭金章放下了他一手建立的武汉大学考古专业,但没有放下自己的学术梦想。

    来到敦煌后,彭金章改变自己的研究方向,从研究商周转攻佛教考古。在他的帮助下,莫高窟的洞窟编号从492个增加到了735个。
     
    樊锦诗说,这样的丈夫,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一般的家庭都会因为这个问题解决不了,最终散了,但是他为我作了让步。遇上了老彭这样的好人,是我一生的幸运。”
     

    彭金章曾说,他们两人是相恋在未名湖,相爱在珞珈山,相守在莫高窟。

    樊锦诗后来回忆两人的爱情,说当时那代人都很木,不会说我爱你,“我没说过,但我们心里都很明白。”
     
    2017年,樊锦诗上了央视文化节目《朗读者》。主持人董卿说,之前节目组请了樊老好几次都不肯来,这次却是她自己提出要来。

    后来知道,原来是因为彭金章喜欢看《朗读者》,“他在电视里看见,他会高兴。”
     
    但遗憾的是,那期节目播出没多久,2017年7月29日,彭金章就去世了。
    2018年大年三十,樊锦诗一个人在敦煌过,她把老彭的照片放在餐桌前,一起吃了年夜饭,还对着照片说:“老彭,晚上咱俩一起看春晚。
     
    丈夫安葬在上海,樊锦诗说那是暂时的,“最后我们两口子要一直留在敦煌。”

     

    03

    “我上海话讲不好,普通话也不好”



    2011年9月,当时上海艺术节办了一个“甘肃文化周”的展演环节,上海各报社的媒体记者组了个团远赴西北。也是借那次机会,外滩君在敦煌研究院见到了樊锦诗本人。

    那时的樊锦诗已经73岁,瘦瘦小小的身型,但不夸张的说,看起来比当场在坐的二三十岁的年轻记者们都精神。

    听到我们是上海来的媒体团,少年时期成长在上海的樊老笑得格外亲切。

    我们问她上海话还讲得来伐,她就连连摆手,自嘲在西北待了这么多年,“上海话讲不好,普通话也讲不好”。

    樊锦诗的普通话的确带有很重的江南口音,说起莫高窟的洞穴和壁画、佛像来她如数家珍,绘声绘色,眼里放光。

    就仿佛我们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古稀老人,而是一位用无限热情向你介绍心爱之物的小姑娘。

    “苦不苦?当然苦。”

    在敦煌待了几十年,对于这份苦,樊锦诗并没有甘之若饴,我们这儿太远,人家不来,我这人很傻,所以我来了。”

    樊锦诗的步伐极快,这在当年那次采访给我留下了很深印象。

    据说原本有计划是她亲自带着我们看莫高窟,但因为工作实在排不开只能作罢。我还偷偷问陪同我们的研究员,说樊老都70多了,爬山进洞这么折腾能行?研究员笑了笑说,“没问题的,肯定比你们强。”

    这两年,在电视和网络上越来越多能看见樊锦诗的身影,其实和九年前的那次见面相比,她的模样没有太大变化。

    2015年3月,77岁的樊锦诗卸任敦煌研究院院长,但仍挂着名誉院长和研究馆员的职衔。

    她这才有时间,开始频繁地在各种纪录片、视频演讲、《朗读者》之类的电视节目中抛头露面。在央视《开讲啦》这样面对学生的节目舞台上,也能听到樊老颇重的吴语口音。


    还在敦煌研究院院长岗位时,樊锦诗是真的忙得没时间,也不会有心思去掺合这些“麻烦事”。
    许多人印象里,敦煌研究院大概也就是研究研究壁画,做做旅游宣传。
    但其实它更像是战斗最前线的要塞,莫高窟700多个洞,每一寸壁画的保护都是争分夺秒的战斗,这还只是其职能的一小部分。

     
    退休后,年近80的樊锦诗虽然身上的担子轻了,依然没有放下手头的工作,还继续在为敦煌的文化保护而四处奔走呼吁。


    04

    莫高窟人的墓地在宕泉河畔


    樊锦诗在敦煌主要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当然就是研究保护,壁画、佛像经历千百年自然侵蚀和人为破坏,现在大家看到的壁画,就是经过50多年不断修复、抢救的成果。
     
    在樊锦诗1998年担任院长后,很多人不止一次向她出过歪点子,以破坏壁画的风险为代价,大搞旅游开发。樊锦诗的态度很明确,旅游开发可以搞,但莫高窟不能随便动。
     
    樊锦诗的底线守得很牢,在她的推动下,甘肃省先后批准实施了《甘肃敦煌莫高窟保护条例》、《敦煌莫高窟保护总体规划》,把莫高窟当作一位千岁老人,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第二件事,对于当时年近70的樊锦诗来说更为难得——她完全不拘泥于传统保护的路数,而是主张用数字技术,把莫高窟的财富保留下来。

    刚出任院长时,正值西部旅游发展的热潮。莫高窟的游客十年间翻了一倍,一年有20万人进窟游览。

    有一年夏天,樊锦诗一进洞窟就连连皱眉,洞窟里满是游客留下的香水味和汗味,让她直打喷嚏,“这洞受得了吗?”

    樊锦诗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控制游客数量,通过实验数据,研究院给出了每个洞窟可承受游客的人数临界线。

    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不能阻挡观众不让看,人们应该享受到这样珍贵接触的文化遗产,光是限制,不讲道理。”

    有一次去北京出差,樊锦诗偶然之下得知,可以用计算机技术,把图像转化成数字永久保存,这让她脑洞大开。

    在她主持下,敦煌研究院开始了利用计算机技术保存壁画信息的研究,形成了一套壁画数字化技术流程,每幅壁画、每尊雕塑,都有自己的数字档案。
     
    经过20年的努力,2016年5月1日“数字敦煌”正式上线,人们通过电脑屏幕就能全景漫游数十个莫高窟经典洞窟。
     

    有时别人说起她的功劳,樊锦诗会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非常实在地说:“别人说你了不起,你自己别真的以为了不起,你就是做了这么点事而已。表扬或不表扬,该做的事还要做。”

    “我已经八十多岁了,总有一天会走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聊以欣慰的是,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为莫高窟尽力了!”

    在宕泉河畔,有一片莫高窟人的墓地,那里安葬着常书鸿、段文杰两位老院长,还有无数敦煌研究院早期的同仁。每年清明,全院上下都会前去扫墓。

    樊锦诗说,宕泉河畔的老前辈们大多高寿,很多人感到不解,为什么生活条件这么苦还能如此高寿。“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心无旁骛,守一不移。一辈子只想着一件事,画画就画画,研究就研究,心态自然不一样。”
     
    在这次《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颁奖盛典》上,白岩松用这样的颁奖词赞颂樊锦诗:

    “舍半生,给茫茫大漠。从未名湖到莫高窟,守住前辈的火,开辟明天的路。半个世纪的风沙,不是谁都经得起吹打。一腔爱,一洞画,一场文化苦旅,从青春到白发。心归处,是敦煌。

    57年坚守敦煌,以留住人类的文明宝藏为己任,对于樊锦诗先生的伟大奉献,我们必须道一声感谢。
     
     
    文/Cardi C
    部分资料来自《樊锦诗自述——我心归处是敦煌》
    书作者:樊锦诗、顾春芳,图片来自敦煌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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