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邳州市八义集张氏贞节坊

八义集张氏贞节坊

明清时期,徐州许多村庄纷纷以牌坊为名,至今延续下来的仍数目可观,如铜山区棠张镇、伊庄镇和单集镇都有牌坊村,更多的是以姓加牌坊命名的村庄,如沛县的赵牌坊和燕牌坊,邳州市的沙牌坊和戴牌坊,睢宁县的邱牌坊、仝牌坊、李牌坊、朱牌坊、吴牌坊、刘牌坊、王牌坊等等。经过时间的洗礼,如今这些村庄早已有名无坊,老牌坊不是自然损毁,就是在破四旧时被拆除,没能永久保留下来。但是,邳州市八义集镇有一座张氏贞节坊如同标本一样存续下来,给大家提供了一处观瞻的去处,对旌表文化视野下建筑形式的历史演变可以有一个很好了解。

旌表故廪生曹辰之妻张氏坊

张氏贞节坊位于八义集镇卫生院东侧,四柱三门,面宽6米,高约7米,铁石结构,典型三牌楼建筑风格。有几个屋顶就是几牌楼,这座牌坊有三个屋顶因此是三牌楼。

牌坊的主人是曹辰之妻张氏,殉节蹈义而死,故事在八义集几乎家喻户晓,一直为后人称道不已。咸丰元年(1851),黄河在丰县二坝决口,大水直奔微山湖而去,清光绪本《丰县志》记载:“是年冬,河道总督杨以增、两江总督陆建瀛同注节工次,募民夫十余万塞之。”咸丰皇帝派两位大臣负责堵塞决口,采取以工代赈方式,募集民夫十余万。此时,曹辰加入了邳州州同吴棠组织的抗洪大军,负责后勤供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跟不上,等于去送死。对于抗洪大军来讲也是如此,曹辰接受任务后,全力以赴,不辞辛苦,解决了邳州抗洪大军的后顾之忧。在各路大军的努力下,咸丰二年正月大堤终于合龙。然而,曹辰因操劳过度,导致身体虚弱,不久与世长辞。妻子张氏遵从“从一而终”封建礼教思想,饮鸩自尽,随夫而去,享年32岁。

此事发生后,已升任邳州知州的吴棠深感愧疚,必定曹辰夫妻之死和他组织的抗洪大军有关,于是决定为曹辰争取朝廷嘉奖以及为曹辰之妻张氏得到旌表提起申请,但是,这个想法行不通,因为抗洪本来是“以工代赈”的一件事情,你出工我给钱,所以不存在“因公殉职”,所以只能为曹辰之妻张氏得到旌表提起申请。然而,这个流程走了整整15年。

这15年和吴棠息息相关,因吴棠而起,又因吴棠而搁浅,最后又因吴棠而告成。

邳州市张氏贞节坊文保碑对吴棠的介绍有误,曹辰加入抗洪大军时,吴棠并不是大运河漕宪,漕宪指的是漕运总督。因此有必要介绍这位清代官员,让大家更好地了解这座牌坊得来是多么不易。吴棠,字仲仙,明光市三界镇人,因缉盗工作“勤惠”被写入邳州名宦传。

民国本《邳志补▪名宦▪吴棠》

吴棠(1813-1876),道光二十四年(1844)31岁时任邳州州同,不久入清河县杨殿邦门下学习吏事,准备考取进士。道光二十七年(1847)补徐州府砀山县令。道光二十九年(1849),以举人大挑一等授淮安府桃园县令。咸丰元年(1851年)调任淮安府清河县令。咸丰二年(1852),39岁调任邳州知州。咸丰三年(1853年),回任清河县令,时值太平军、捻军风起云涌,清廷摇摇欲坠,吴棠白手起家,带兵征战于徐淮之间。咸丰十年(1860年),临危不惧,击溃捻军,因政绩卓著,官升三级,授徐海道员(四品官)。咸丰十一年(1861年)擢江宁布政使,代理漕运总署。同治二年(1863年)授漕运总督(正二品官)。同治六年(1867年),调任四川总督。留有《望三益斋存稿》,其中有多篇文章谈到二坝黄河决口及抗洪具体内容。

民国本《邳志补》记载吴棠任邳州州同

民国本《邳志补》记载吴棠任邳州知州

从简介中可以看到,吴棠任职邳州州同的时间很短,因官职卑微,对张氏得到旌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这事就搁置下来,直到吴棠任四川总督时才想起这事,此时此事对他来讲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吴棠授官进京,受到同治皇帝召见,工作之余谈到曹辰殉职和张氏殉节往事,请求皇帝给与张氏旌表。据曹氏后人相传,当时慈禧太后在场,听闻后立刻拍案同意,同治皇帝才当即下旨批准。不论传闻真假,同治皇帝下圣旨予以旌表是一件真真切切的事情,不然这座牌坊的牌匾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刻上“圣旨”二字。至此困绕吴棠15年的人情债,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

皇帝恩准旌表,下旨立牌坊,但资金需要自筹,这是修建圣旨这类牌坊的规定。曹辰终身无子,虽有皇上圣旨,但政府不出钱,这牌坊由谁出资来建?

曹辰大哥曹琨便将其三子湘芷过继给曹辰做嗣子,承袭曹辰的香火,曹湘芷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这份责任,从牌坊选址、构造设计、请人撰写对联等,事无巨细地包揽下来。光绪十一年,张氏贞节坊终于大功告成,从提议到落成用了整整28年的时间。

构造、文字和浮雕是牌坊营造的三大组成部分,从传统文化的角度来讲,最有看头的是后面两部分。

牌匾、上下横额 、绦环、主侧门两侧按设计要求均要有对应文字,张氏贞节坊这些全部具备,石雕均为阳刻。

光绪十年(1884),45岁的曹湘芷找到才任职不久的邳州学政曹煜撰写对联,曹煜同意后,又邀请书法上更有名气的同学翰林院庶吉士鲁鹏书写主门对联。找曹煜书丹不是随便请的,清末,立牌坊这样的事是由各地学正分管,所以,对邳州学政曹煜来讲,撰写牌坊对联是份内之事。从实物来看,曹煜书法确实不一般,中规中矩,挥洒自如,不愧为一州学正。

《邳志补》记载曹煜在光绪十年任邳州学政

牌坊正面:牌匾上刻“圣旨”二字,高大醒目。牌匾下有两道横额,上额为“日月争光”,下额为“旌表故廪生曹辰之妻张氏坊”下额左侧还有两行小字:“光绪岁次乙酉三月榖旦建”,说明牌坊修建于1885年,距今将近140年。绦环右刻“懿德”,左刻“奇行”,都是赞美之词,懿德即美德,奇行即非凡。主门两侧对联:“格天泣鬼惊人,夫焉有所倚;孝子忠臣义士,未能或之先”,落款:“翰林院庶吉士皖怀鲁鹏拜撰”。其中“未能或之先”也是赞美之词,是说孝子义士在“忠义”上没人能够超过牌坊主人,当然这是对去世之人仰之弥高的过誉,是礼貌之词,“未能或之先”在古文中是一个常见词组,之所以强调“或”这个字,是因为网上无一例外写为“未能式之先”。鲁鹏,安徽省怀宁县人,故称“皖怀”鲁鹏。侧门两旁对联:“一死振纲常,真奇节乃真苦节;千秋明义烈,大完人是大传人”。

常见词组“未能或之先

牌坊背面:牌匾上刻“圣旨”二字,同前。两道横额,上额刻有“山河并寿”四个大字,下额同前。绦环右刻“扇媺”,左刻“扬徽”,也是赞美之词。主门两侧对联:“殉节赴黄泉懿德合登中垒传;隆恩须紫诰慈徽光绍大家风。”隆恩即皇恩,紫诰即诏书,古时诏书用锦囊盛放,以紫泥封口,上面盖印,故称紫诰。落款:“翰林院孔目邳州学政曹煜拜撰”。侧门两旁对联:“慷慨成仁,千古纲常照阃范;从容就义,九重纶綍焕天章”。

鲤鱼跳龙门

石雕同文字一样重要,由于这座牌坊有明显赶时间的痕迹,雕刻并不是十分精湛,尤其是龙门坊具有吉祥寓意的凤凰牡丹图从设计上就出现了极不协调的现象,凤凰很小,牡丹过大,波浪纹也不伦不类,但这掩盖不住大家对喜闻乐见的传统文化的喜爱之情,传统画面有状元及第、二龙戏珠、鲤鱼跳龙门、仙鹤展翅、狮子滚绣球、暗八仙、明八仙等,其中状元及第、八仙过海两幅画面雕刻比较 细腻,人物形象活灵活现。

凤凰牡丹图

状元及第图

状元及第图

状元及第,中间骑马的为状元,手拿如意,旁有随从举着冠盖,左边有一人跑在前面敲锣打鼓,屋子里面看样子是状元的母亲,表情喜不自禁。八仙过海,是二合一的画面,中间三人是独立的一组,是南极仙翁和鹿鹤二童,俗话说:“龙拐巨头寿仙翁,两旁相伴鹤鹿童。”还有的讲:“麒麟送子核桃虫,鹿鹤二仙老寿星”,孩童有时画为梅花鹿和仙鹤,因此把这两个孩童叫鹿鹤二童,目前这类题材的画作特别流行。往外则是八仙,左右各四位,最左侧手拿荷花的是何仙姑,最右侧手持花篮的是蓝采和。

八仙过海图

仙翁图

仙翁图

狮子滚绣球

暗八仙图

徐州境内遗留下来的老牌坊为数不多,目前已知比较完好的有六座,丰县明末李可观圣旨牌坊,邳州清中期文庙棂星门,经开区清中期荆山桥牌坊,邳州清末八义集张氏贞节坊,云龙区清末蔡氏节孝坊,云龙区清末秦孺人节孝坊,这些牌坊虽具有浓厚封建色彩,然其建筑结构的营造,在保持传统功用的基础上,又融入了北方古朴大气的地域性审美特点,是古人留给徐州的一份建筑艺术瑰宝。

这些牌坊以后会一一介绍。

在此说明一下,铜山区棠张镇两座民国时期的郑杨氏和郑彭氏碑刻建筑是碑楼,不是牌坊,牌坊是有门的,把碑楼当做是牌坊显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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